第15章 没有选择
哈罗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昊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跟着哈罗斯一起出来了。
现在正值黄昏时分,天空像被巧妙地染上了一抹金黄色,世间万物都被披上了一层纱衣,随着太阳慢慢地沉入地平线,只留下一片温暖而柔美的余晖。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整个世界仿佛都沐浴在这橙黄色的温柔之中,显得那么宁静、安详。
昊夜不禁被眼前的美景所打动到,等到他想再看一眼这等美景的时候,哈罗斯已经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昊夜不得已的停下脚步,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跟哈罗斯来到了协会的空地。
他知道哈罗斯不会跟他说些好话,在来的路上一直都在做心理准备。
再次踏上熟悉的地方,昊夜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是他们之前训练的地方,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昊夜仿佛能看到那时努力的自己。
只可惜回忆被不好的事情打断,回过神的昊夜看向前方。
协会已经在重建了,不过比起之前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工人们也已经回去了,这里很安静,静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哈罗斯在这时缓缓的转过身来,那双淡绿色的眼睛里透露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冷漠,宛如深渊一般深邃,没有一丝光亮,不带有一丝温度跟感情,让人无法触及他的真心。
“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会找你?”
哈罗斯冷笑一声。
昊夜下意识的点头,他确实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哈罗斯明明是那样的讨厌他。
哈罗斯被昊夜的动作给气笑,“把你叫过来是想告诉你,昨天我出去到底做了什么!”
哈罗斯情绪激动,昊夜不禁被他吓退了几步。
他昨天出门关他什么事?昊夜觉得莫名其妙,而且就算真的跟他有关的话,那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吧?
昊夜在心里揣测着,果然下一秒哈罗斯就说出让他傻眼的话。
“我已经向国王请示过了,他们也答应了会马上换人来协会这边,你还是待到骑士团去吧,那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就这样一辈子当个一个没有用的兵,也好过在这里连累别人的强,比你在这里当勇者有用多了不是吗?”
哈罗斯的语气不容拒绝,昊夜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昊夜正准备开口反驳哈罗斯,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哈罗斯无情的打断了。
“不……”
“你是想说凭什么不给你选择的权利?还是你又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会继续努力下去,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昊夜,你别告诉我,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没有看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天真的像个白痴一样,你以为这么久的训练都是大家在跟你玩过家家吗?!平常那些事情你骗骗凯斯克会长就算了,别真的把自己给骗进去了!”
哈罗斯的眼神变得有些疯狂,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他开始谩骂,表达着心里对昊夜的不满。
其实从第一天跟昊夜组队开始,他就一直不满,掩藏在心里的那点情绪被无限放大,哈罗斯一股脑的宣泄着不满。
他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控制,大声咆哮着,仿佛随时都可能冲上来掐住昊夜的脖颈。
这还是昊夜第一次看到,这样几近癫狂的哈罗斯。
完全陌生,一番输出下来,让昊夜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无疑的,昊夜的无动于衷让哈罗斯更加愤怒,他向前了一步,修长的手指,一下接着一下的戳在昊夜的肩膀上。
“最近发生的事情你都忘了?你就这么忘记了你是怎么拖累凯斯克的?他身上那些因为你受的伤都还在,你就一点都不自责?你的自尊心呢昊夜?你不要脸的吗?!”
哈罗斯不知为何突然间开始大笑起来,他的话语越来越激动,情绪越来越激烈,直到他变得语无伦次。
那股疯狂的情绪像一股旋风般,正在吞噬着哈罗斯。
“昊夜,你别告诉我你还在期盼着,所谓的奇迹降临在你这个废物身上吧?你真当自己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勇者吗?真是可笑至极!”
不可否认的的,哈罗斯这些话精准的戳到了昊夜的痛点上,刹那间他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哈罗斯。
这样的昊夜让哈罗斯找到了漏洞,他笑的更加猖狂起来,手指着昊夜的脸大笑着开口。
“哈哈哈哈,就你这副德行,就是你这个废物,居然还敢痴心妄想,这跟笑话有什么区别,我要是你的话,就会老老实实的滚回去,哪里安全待在哪里,你能不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么久了还打不开魔力通道,就连考过初级冒险者都是侥幸,凯斯克都那样关照你了,你不觉得丢人吗?能力是没有的,我真的搞不懂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天天做大梦,如果努力就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多的是英雄!”
哈罗斯嘲笑够了昊夜,忽然间觉得这样做是并没有任何意义。
必须要让昊夜自己死心才行,这样想着,哈罗斯开始往储物戒里注入魔力。
哈罗斯不假思索的,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把木剑出来,把尖锐的那一头对着昊夜。
“既然你不肯接受我的意见,那就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们现在来比试一下吧,让我好好的看看,你这几个月所付出的那些努力,到达到了什么程度吧!”
“是废物那就给我做好废物该做的事情,把嘴巴给我闭好了!”
哈罗斯本不想走到这样极端的一步,奈何昊夜的眼神太过于倔强,倔强到他想狠狠地让昊夜清楚,清楚他们之间实力到底有多悬殊。
尽管哈罗斯觉得昊夜倔强的很搞笑,但他更多的其实是生气,生气一个废物居然还想要面子,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敢奢想面子的?!
昊夜无法做到像哈罗斯那样,他甚至连拿出武器的魔力都没有,场面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力。
哈罗斯嗤笑一声接着开口说道,“哦,跟你说了那么多,我都差点忘了,像你这样没用的东西,就连打开储物戒的力量都没有,更别说举起武器来杀敌了。”
哈罗斯收起嚣张的表情,他冷漠的看着昊夜,手里的剑在他的手里转了个圈。
“来吧,只要你能在接下来的对决里,碰到我一下,那么我就会收回让你滚蛋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
从始至终,昊夜都不想跟哈罗斯打斗。
所以不管哈罗斯怎么说,再怎么踩在他的自尊心上来回跳跃,昊夜都是当个笑话一样,笑笑就过去了。
但是哈罗斯居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直接把昊夜给架起了一个高度,逼着他不得不应战。
在两个人对峙的时候,其实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那道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长发随着风飘动着,一开始她就在这里,从哈罗斯说的第一句话开始。
眼镜在黄昏下闪着光,莉西佩紧抿着唇,目光紧紧的盯着昊夜跟哈罗斯。
这场硝烟其实一开始她就知道,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她推动的。
哈罗斯昨天之所以离开,就是为了去向国王那边请示,请示把昊夜给调换走。
除了莉西佩之外,在此之前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莉西佩跟哈罗斯想的一样,她也觉得昊夜不适合这里,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在哈罗斯找到莉西佩的时候,莉西佩一点也不意外。
“我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这是哈罗斯昨天跟他说的话,莉西佩当然不会阻止,她更多的是无奈。
昊夜的实力确实很差,他离开对整个协会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莉西佩无法否认昊夜很努力,但努力并没有得到收获的话,就等于在白白浪费时间。
在这个时间点去找凯斯克说这件事的话,莉西佩觉得根本没有必要,那样只会干扰正在阻挡兽潮的凯斯克,他会担心的吧?
因此,哈罗斯的行为完全在莉西佩的默许下进行,强大的罪恶感袭来,沉重的窒息感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一团浓密的阴云,让莉西佩几近无法呼吸。
莉西佩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并没有试图出手。
其实这场事故里,应该反省的人并不是莉西佩。
王宫里负责管事的大臣们,一个个都不想对昊夜负责,所以才会大老远的把他丢到冒险者协会来,他们原本想的就是,像昊夜这样的废物,说不定哪一天就死在了一场事故中。
这样也好一了百了,让他们所有人都轻松,毕竟昊夜就是这样一个弱的不能再弱的人。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昊夜居然一直活到了现在。
王宫的人不在乎昊夜的生死,但还是会在乎其他勇者的意见,所以在哈罗斯来到王宫的时候,他的提议几乎是瞬间就得到了允许。
有了允许,明天公告就会加急的发出来,昊夜也会立马被调到其他地方去。
莉西佩低下头慢慢又再次抬眼,昊夜跟哈罗斯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哈罗斯的实力远在昊夜之上,他完全可以全方面的碾压昊夜,但是他没有。
现在的哈罗斯理智全无,他满脑子都是,要一点点的折磨昊夜,就这样击垮他太便宜他了,要让他生不如死才行!
整场战斗下来,哈罗斯只在昊夜攻击露出破绽时下手,并且只攻击发力的关节部位。
昊夜的膝盖被哈罗斯重重一击,他不受控制的单膝跪在地上,哈罗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无尽的鄙夷。
这样的攻击不至于一下子致命,但累积起来很要命,短短的五分钟时间过去,昊夜整个人变得很沉重,好像四肢都被灌上了铅一样,使不上力气。
“就这就受不住了?我早跟你说了,趁早给我滚回去,当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那才是你应该做的!”
哈罗斯尖锐的声音响起,昊夜感觉自己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昊夜挣扎着,花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起来,他看着哈罗斯低吼道,“谁说我受不住了?再来!继续啊!我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的!”
昊夜的身体在摇曳着,他全身上下都是淤青,没一块好的地方,可是他仍然没有放弃。
昊夜的坚持对于哈罗斯来说是徒劳的,他只会因为他的样子更生气,根本不会被打动。
哈罗斯阴沉着脸,他向昊夜走过去,一只手抓着昊夜的肩膀,同时另外一只手锤在了昊夜的肚子上。
“你还真是可悲啊,早就告诉过你,弱者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你应该乖乖听话知道吗?”
这一击让昊夜彻底支撑不住了,肚子上的疼痛让他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他咬紧了牙关,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
昊夜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承受了巨大的痛苦,那种疼痛让他无法忍受,汗再次布满了额头。
“好了,现在你已经输了,明天就老老实实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哈罗斯冷着脸丢下这么一句话。
“我,我没输!”
昊夜倔强的不肯服输,即使他现在口齿不清晰,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指节开始发白,这些动作透露着昊夜正在极力抑制的疼痛。
而他的嘴唇则被咬得出血,苍白的嘴唇渐渐被鲜红所染上,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是不肯给哈罗斯一点面子。
哈罗斯这回并没有生气,他把手里的剑插在了地上,蹲下身子对上昊夜的眼睛。
这一次哈罗斯居然平静的出奇,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跟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般。
哈罗斯一改刚刚的强迫,耐着性子开始劝说昊夜。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拖累了凯斯克他一点怨气都没有吧?还是说你真的觉得,他们带着你这个累赘,带的心甘情愿?”
这两个问题把昊夜问住了,一时之间他连疼痛都忘记了反应,整个人呆滞在地上。
昊夜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说出反驳的话,他也很想逃避这个问题,害怕在凯斯克的嘴里听到,那些让他难过却又真实的答案。
“送你去别的地方不一定是最糟糕的结果,如果你想好好的告别,那我可以帮你,如果是因为放不下的话,我也能帮你。”
哈罗斯站起身来背对着昊夜,后者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些话他都听进去了。
昊夜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地上,纵使心里有万分不甘心,他也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直面挫折的勇气。
麻木的感觉就像是一片死寂,让昊夜感到孤独、无助和绝望,就像那一瞬间是掉进了深渊,没有人能够拉他一把。
昊夜的沉默耗尽了哈罗斯的耐心,他再次恢复了那般冷漠的样子。
“我会通知莉莉西她们收拾好你的行李,再见了昊夜,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希望你能够认清你自己。”
认清你只会拖累别人的身份!
插在土里的剑,哈罗斯并没有把它给拿走,他转身走的很潇洒,没有一点留恋。
在哈罗斯离开后,周围的噪音似乎在一瞬间消失,就像跟着哈罗斯一起离开了那样,只留下这片宁静的森林,安静得让昊夜感觉到孤独。
昊夜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地听到,如同鼓点一样敲击在他的心上,一下接着一下。
莉西佩看着哈罗斯的离开,她的心里很纠结,担心昊夜的同时又觉得哈罗斯做的没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昊夜突然被一阵阴影给笼罩,他顺着阴影的轮廓看过去,能看到莉西佩正怜悯的看着他。
莉西佩终于还是良心上过意不去,她来到昊夜的身边,没有过问一句话,蹲下就开始为昊夜用魔法治疗。
有了魔法的加持,昊夜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得到了缓解,慢慢的他从全身的痛楚,到感受不到只是几分钟之间的事情。
莉西佩治疗完昊夜一直低着头,昊夜没力气再说话,他失去了想要表达的欲望,也不想再说任何,看起来像辩解的话。
过了好半天昊夜突然听到了三个字,莉西佩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对不起。”
昊夜的瞳孔微微瞪大,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开始在昊夜的心底蔓延开来。
莉西佩的突然道歉让昊夜更加难以接受,这一切只有他不知道对吗?凯斯克呢?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会这样?
昊夜心里翻涌着,但表面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莉西佩见昊夜没有反应,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里。
整个空地上只有昊夜一个人,等到莉西佩彻底走远,昊夜才稍微动了一下。
他在草地上翻了个身,夜幕降临,一轮明月高悬天际,繁星点点,宛如颗颗明珠镶嵌在深邃的夜空中。
忽然有阵风吹了过来,树影摇曳沙沙作响,寂静的夜晚中充满了宁静与安详。
昊夜看着那些忽明忽暗的星星,心里的感慨很多,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着眼泪从眼角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