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精神分裂
宁常庸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朱琬然就气愤地拍了下桌子。
“你说话不算数！你说了在高考前不会谈恋爱的！你肯定不是宁常庸！”
宁常庸回头看去，朱琬然的全身已经被黑斑吞噬，变为了纯黑色。
不，准确来说，是变成了人形的一团黑雾，无法辨认出她的五官和样貌，身体边缘也呈现出渐渐消散的模样。
宁常庸闭上了眼。
回天乏术。
朱琬然化作的人形虚无，渐渐如同散开的墨水重新在光滑塑料板上凝聚一般，缩成一团。
这团黑雾抖动了几番，便渐渐消散，化为虚无。
与黑雾同时消失的，还有朱琬然桌子上的书本，抽屉里的书包。
仿佛这个人从没有存在过。
原本好奇八卦地瞧着宁常庸和楚清莹的同学们，也似无事发生一般，重新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该聊天的聊天，该学习的学习，好像没人再记得楚清莹和宁常庸谈恋爱的事情。
只有宁常庸，怔怔地站在原地。
朱琬然，死了。
他的眼神有些落寞。
看向这一张空着的桌椅，略带怅然。
“周帆。”
周帆听见宁常庸叫自己，把手机放在一旁，乐呵呵地问道：“庸哥，叫我啥事？”
“我昨天做梦的时候，梦见朱琬然了。”
“啊……”
听见宁常庸说梦见朱琬然，周帆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变得伤感起来。
“怪不得庸哥在朱琬然的座椅前站了这么久，原来是又想起老同学了。”
“周帆，你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么？”
“哎，记得。上周三她乘坐公交上学的时候，公交车与失控的油罐车相撞。那场事故死了十八个人，她也是其中之一。”
“是啊，她的运气真的很差。”
宁常庸若有似无地感慨了一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果然。
朱琬然发现自己的不对劲，被黑斑吞噬后，这个世界会自动给她安排一个死法。
而后修改除自己以外所有相关人员的记忆。
让她的死变得无比“合理”，没有任何问题。
那诡异的黑斑，一直是宁常庸尽力避免召唤出来的存在。
却被楚清莹直接拿来当杀人刀。
同桌楚清莹，依然在认真做题。
宁常庸低声问道：“你为什么杀她？”
“杀她的是你，不是我。”
“就咱们两人聊天，你推卸责任，没有意义。”
楚清莹用中性笔勾了两个选项，漠然道：
“还记得我说过，我帮你救人，是有条件的么？你说了，不管什么事都会做的。”
“杀了朱琬然，就是我的条件。”
宁常庸皱眉：“你的条件，居然是杀人？！”
“你又不是第一次杀人，反应没必要这么大。”
“但我从不乱杀人。”
“你还挺善良。”
“我说过，我虽然杀了不少人，却一直保持着善良的本性。”
楚清莹轻笑一声：“这句话，也算是金句了。”
“给我个杀她的理由。我多少也算帮凶，有知情权。”
“没有你，朱琬然死不了。”
“别装了。就算没有我，你也会想办法杀了她。”
听到这句话，楚清莹才停下笔，歪过脑袋，瞧了宁常庸一眼。
宁常庸以同样冰冷的目光回应。
“给我个理由。”
“我不想说。”
楚清莹动笔要继续写，却被宁常庸按住了手：
“楚清莹，你害得我杀了人。所以，必须给我个理由。”
“人都死了，理由很重要？”
“理由。”
宁常庸死死盯着楚清莹。
“把手松开。”
宁常庸松开了手，但目光依旧如寒冰一般。
“因为她害死了我妈。这个理由如何？”
楚清莹一开口，就让他稍稍一滞。
“你……没骗我？”
“你会用你爸妈的死活骗人么？”
宁常庸自然不会。
他又想到，楚清莹母亲离世的消息，似乎只有班主任刘长河知道。
大概楚清莹的性格，是不喜欢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
楚清莹又道：“你说的没错。如果昨天没遇见你，我今天也会动手杀了她。”
“今天是我妈头七，杀了她正合适。”
“昨天去你那里买的三斤五花肉，就是为了炒点菜拿去给我妈上坟用的。”
“不过，殊途同归。今天去祭拜我妈的时候，也可以让她瞑目了。”
说完，楚清莹就继续埋头做题。
空留宁常庸一人在旁边发呆。
他没有再追问楚清莹，她母亲是如何被朱琬然害死的。
因为刚刚楚清莹叙说时，双眼之中充满恨意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她对朱琬然的恨，深入骨髓。
宁常庸思考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劝楚清莹的话。
毕竟她刚刚害自己杀了个人。
他心里也烦闷得很。
他也十分不解。
都是高中同学，除了读书就是玩闹，怎么还能搞出来杀母之仇？
这个高三（14）班，真是歪风邪气，比自己原来的（37）班差远了。
在（37）班的时候，大家都是有歌一起听，有碟一起看，有烟一起抽，别提多融洽了。
哪和这个班的同学似的。
头疼。
宁常庸倍感无奈。
学又学不了，逃又逃不掉。
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
本以为不会再与楚清莹有任何交流。
但楚清莹完了一排英语的选择题，就又主动开口。
她低声问道：“宁常庸，你说你知道李晓晴是什么病，对么？”
楚清莹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知道。”
“什么病？”
宁常庸还为之前的事情有些生气，本不想告诉她。
但瞧见楚清莹眼中的关切，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她应当是患上了精神分裂，但是治不好。”
“精神分裂？”
“没错。”
“详细点？”
“每当你我遇到另一个自己的时候，就会有人染上精神分裂的疾病。具体来说，就是一具身体里有两个思想，时刻都在争夺身体的主导权，永远不会停歇，直到活活耗死自己为止。”
“一具身体，两个思想？”
宁常庸撇撇嘴角：“说白了，其实和咱们俩差不多。”
“咱们是遇见另一个自己，进行厮杀，活下来的那个占据这个世界的自己的身份。”
“她则是在身体里遇见另一个自己的思想，进行争夺，只不过最终两个思想都会失败，并让她死去。”
楚清莹听懂了宁常庸的类比，又问道：“那……不会存在一个思想赢了另一个思想的结果么？”
“估计不会。”
楚清莹又问道：“只是精神分裂而已，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我真的不希望再有自己在乎的人死了。”
宁常庸摊摊手：
“那我只能表示遗憾，我反正没见过生还的。李晓晴这样的精神分裂我认识十几个，全都在三天时间内死掉了。”
“当然，精神分裂是医院里医生起的称呼，一般的精神分裂可没这么骇人的死亡率。我不是专业医生，所以这个病的具体的学名应该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会有人我们看见另一个自己的同时，患上精神分裂。”
“然后在痛苦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