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狼教授
灰都的北区直面着大陆边境伯恩泽，这里曾是灰都最为混乱的区域，最常受到来自边境的流民和灾厄的冲击。
直到名为圆桌骑士会的组织来到此地，接管城防，重新订立秩序，凭一己之力改变了这座灰都的格局。
而北区也因此成为灰都最为繁荣安定的区域，居住在此的人口远超其他区域。
圆桌骑士会甚至在这里修建了多所孤儿院，医院乃至学校。
据说是因为骑士会的领袖曾是在灰都街头乞讨的孤儿，幸运地被一户穷苦人家收留，养育成人。
她曾经目睹过这座城市最混乱无序的样子，每一日，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着激烈地碰撞和厮杀，走投无路的人们为了活下去不惜乞求灾厄的力量。
饥渴，异化，感染，疫病，血，兽性，和鬼一样的人。
她发誓要改变这一切。
在她如命中注定一般觉醒神恩之后，一枚新星在这座荒凉的废墟都市上升起。
据说她曾在生命教会接受过最正统的骑士训练，而她无论是武艺还是德行都无可挑剔。
那个人自称为骑士，所以追随她的人皆是骑士，她带着自己的追随者们，用最高的暴力给这片区域带来了和平和秩序。
其他区域的势力都对这位首领和她麾下的势力报以十二分的警惕，因为这是一位十足的梦想家。
但偏偏她却拥有将梦想实现的强大力量。
……
北区，祈愿心理疾病医院门诊部。
这是由圆桌骑士会修建的系列医院，今天坐诊的是一位相当特别的医生。
她空降过来，不到半个月就成为这家医院最受欢迎的医生。
她的脸庞清冷俏丽，灰蓝色的秀发披散过肩，黑色方框眼镜下的瞳孔似乎灰蒙蒙的，并不明亮。
对于医生这样一个用岁数衡量职业水准的职业来说，她显然有些过分的年轻和美丽，娇俏的脸型搭配苍白的皮肤，有种病怏怏的美感。
但她的专业素养毋庸置疑，她是通过联邦认证的最高级别心理医师。
别说是在灰都这种地方，就算是富裕的帝都，或者教会圣城那些繁荣的都市，出色的心理医生都相当匮乏。
她扮演着济世度人的角色。
但这份过分美丽和异样的魅惑气质吸引了相当多的其他病人，男性病人。
不少年轻的男人不惜挂号排上长队，将大半天的时间空耗在这家医院安静沉闷的走廊里，只为了能单独和她享受片刻的共处。
此时她正笑容温和地接待着一位病人。
“……兰医生，这段时间我总觉得特别孤单，心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在家里饭也吃不下，晚上也睡不着，你看看有什么头绪吗？”
男人看着眼前女医生那妖娆的五官，一时间看呆了，脸庞浮现出一抹红晕。
“林先生，这样的症状持续多久了？”
女医生和煦地倾听着，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温柔地问道。
只是那双眼镜下的瞳孔里没有透出丝毫笑意，甚至都没有转动，就像是两颗灰色的玻璃珠。
“……持续，持续了一个月，自从上次，在医院里见到您之后，就……”
男人涨红了脸，有些羞怯地说道。
女医生脸上的笑意并未褪去，她只是轻轻推了推眼镜，灰蒙蒙的眼眸在眼镜下似乎流淌着诡异的光芒。
她轻轻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你不再感到孤单。”
男人内心扬起一阵激动，之后又说了什么全都忘记了，直到离开这家医院，他内心都洋溢着这种十分满足的喜悦之中。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偷偷看着自己，但每当他皱着眉头转过身追索这些视线的来源，身后却总是空无一物。
但他没有细想，仍然沉浸在和女神对话的喜悦中。
……
女医生结束了一天的门诊，她脱下白大褂，内里只穿着灰色的内衣，显露出丰盈妙曼的身材。
她在卫生间仔细地洗漱着自己的手，哪怕隔着定制的手套，但与男性接触依然会有相当的不适。
有那么一瞬间，水龙头流出的清澈水流化作刺目的污血，流淌得满地都是。
她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你是谁呢？
是联邦最出色的心理医生，还是满手血污的狼教授呢？
手机被拨通，在卫生间响起单调重复的铃声，她一丝不苟地擦拭着白皙修长的手掌，很用力，就像要擦净那些不存在的血污。
许久，才接通了手机，电话那一头的人恭敬地向她汇报着什么，而她面无表情，灰色的眼眸仍然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中的女人美丽，妖娆，又有着异样的神秘和魅惑，却像一个虚幻的灰色泡影。
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破灭。
“……晶化症？”
女医生似乎听到了什么，稍稍重复了这几个字眼，电话那头的人于是兴奋了起来，像是课堂上捕捉到老师透漏的考试重点，向她诚恳地保证着。
灰色的眼眸微微闪烁着，那会是更好的试验品吗？
或许……但是可以一试。
反正她的罪孽已经够多了。
或许早在觉醒神恩之前，她就已经疯了。
能够摆布他人心智的神恩，最先作用的必然是自己，可哪怕她再如何努力地控制内心杂乱的思绪，也依然陷入到无可避免的迷失之中。
她的世界里仅有唯一的一道光芒，那银发的少女曾短暂地照亮过她的人生。
啊……多么耀眼。
挂断通话，她已经记不清通话的内容了，大概是那个小帮会的负责人在跟她担保着什么，想要更进一步的合作。
倒是之前听说的那位跟她心中女神有着相似能力的男人还是没有找到……
只是，为什么会是男人呢？
她如此想着，于是就彻底将刚刚通话的内容忘之脑后，她披上黑色的长袍，戴上一张灰狼的面具。
血狂症的研究陷入了瓶颈，就和她这无趣的人生一样。
她已经多久没睡着了，就连她也记不清了，如果不是神恩的力量在支撑着她的身体，大概早就倒下了吧。
真想再感受一下，生命律令的光芒……
她走进电梯，灰色的眼眸中出现追忆的神采，她生命中唯一的光芒。
电梯开始向下，没有人知道这家医院竟然修建有如此深的地下室，电梯向下运行了足足一分钟，才终于停止。
电梯门打开，眼前是一道幽深漆黑的通道，聂心兰面无表情地拉下电灯开关。
光芒涌现的瞬间，那些满是血迹齿痕爪印的铁栅栏内同时响起了狰狞刺耳的惨叫声。
那几乎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被痛苦折磨到极致的野兽。
但随着带着灰狼面具的妙曼身影走过，那些被囚禁的身影又都颤抖着安静下来。
这是……一处监牢，又或者一处地狱。
越是深入，那些怪物与人的差别就越大，血色的眼瞳扩张着，浑身布满可怖的创伤。
这里到底关着多少人呢……
她并没有兴趣知道，这座监牢是学会交给她的实验场所，这无疑是罪恶的，但……
那又如何呢？
地狱的罪孽越是深重，越能彰显神明的光辉，终有一日，她心中的那个女人会如同神明一样，涤荡这里的一切罪恶。
这份罪恶会成为她的功绩，一切尸骨都为了最至上的冠冕。
为了缔造终极的神祇，总要有人背负起地狱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