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患者
静谧优雅的银色灯光落在舞台上，仅照亮了一人的身影。
迪安低垂着眉眼，面目藏在兜帽之下，那件披在身上的深灰色卫衣给人一种散漫，轻盈的感觉。
这样的打扮对于在神恩大陆的男歌手来说并不常见，这边的男歌手更习惯于精美，华贵的服饰，用以衬托容颜的俊美。
而如果是夜店这种地方的男歌手，一般就会习惯裸露出身体的部位，至少衣领会很开，露出精致的脖颈和锁骨。
漂亮的锁骨被视为一个男人是否性感的标志，这也是最受女人津津乐道的部位。
一些更加奔放的歌手在着装上也会更加肆意，如迪安这种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带着口罩的打扮着实是太过保守。
更别说口罩也会影响歌手的发挥。
但看着舞台那挺拔的身姿和仪态，却又莫名给人一种异常优美闲适的感觉。
仿佛一株清秀屹立在山崖间的竹子，在风雨中肆意而自由地生长。
那轻柔舒缓的歌声，哪怕戴着口罩，依旧清澈而优美。
黑玫瑰夜总会，能来第二层包厢的基本非富即贵，大多都怀揣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每一次演唱，估计能听到的也不会超过几十人，这些人的心思一般也不会在听歌上。
她们在狂热地追逐着更加炽烈和阴暗的欲望，不会去关注一位保守的男歌手。
这就是老板看在安神医的面上对迪安的照顾。
就跟打卡上班一样，唱几首就能领钱走人，还能作为这里的员工得到夜总会的庇护。
多好。
迪安一曲唱罢，本来还想再唱一会，却突然间捕捉到一位穿着铆钉皮夹克，双手插兜懒散经过的身影。
是那位老板的妹妹，这里的人都叫她小南姐，别看她一副非主流少女的模样，她是这间夜总会的实权人物。
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有员工见过她的真容，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她的妹妹来发号施令。
甚至有人怀疑老板其实早就被夺权了。但迪安知道这只是因为那个女人是个死宅女。
见到小南经过，迪安匆匆走下舞台，一边示意在下面等候的另一位歌手登台。
“小南姐，稍等我一下。”
非主流少女顿了顿脚步，回过头，略微一怔。
“是你……”
小南对迪安有一点印象，这是她姐姐交代照看的人，因此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份驻唱工作。
不需要服侍客人，可以说很轻松了。
“有事吗？”
小南站定身子，冷漠地看着迪安。
迪安要比她高上不少，但此刻站在她面前却像是在被老师训话的学生一般。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她是晶化症患者，我想向您或者老板了解一下，有没有渠道能买到晶化症对应的抑制剂。”
“晶化症……”
小南微微蹙起眉头，稍微打量着眼前穿着深灰色卫衣的男生。
那兜帽下的眉眼柔和似水，黝黑的眸子秀气极了，哪怕戴着口罩，也能够肯定这是一位俊秀的男人。
“安神医知道这件事吗？”
小南淡淡问道，画着烟熏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只是凝视着迪安，迪安竟然能隐隐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明明外表是非主流少女，但却有一种莫名的气势和威严，真是不可思议，她看起来才多大。
与之前和安神医见面时的率性和不着调完全判若两人。
那是小南的本性流露，但只有她认为能与她对等的人，才能看到她显露出那副不着调的模样。
而现在的迪安与她显然并不对等，因此她漠然肃穆，不仅如此……
“她不知道。”
迪安目光有些闪烁地说道，少女显然察觉到了，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开口说道。
“把口罩摘了。”
少年微微一愣，将口罩摘下。
小南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迪安的脸庞，过了好一会才微微点头。
“你有那位患者的血液样本？”
迪安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支玻璃试管，里面荡漾着深红色的液体。
小南接过试管，略一思索，说道。
“二号包厢的客人很喜欢听你唱歌，你上去再唱一会……”
“抑制剂的事我来想办法。”
“谢谢小南姐，我这就上去。”
迪安说着，似乎想要将口罩戴上，却突然听到身后非主流少女冷不防说道。
“就这样上去，不要戴口罩。”
“……好。”
迪安垂下眼眉，应了一声。
抑制剂可以一定程度延后疫病发作的时间，但治标不治本，而且价格非常昂贵。
它是联邦严令管控的违禁品，主要是担心有人私藏疫病患者。
疫病一旦发展到了后期，如果患者没有死去，就有极小的概率在痛苦中与疫病共生，成为受疫者。
受疫者无法完整地控制自身的力量，又因为长期处在痛苦之中，精神也极不稳定。
就如同定时炸弹一般，随时可能招致灾难般的后果。
有学者将她们比做文明的癌症，联邦也视之为心腹大患。
但现阶段对于大多数疫病的研究都罕有进展，目前对患者的处置措施以关押收容多过治疗。
也因此有很多患者，哪怕是冒着被缉拿的风险，都拒绝向联邦报备。
在灰都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身患疫病的人并不在少数，走在街上看到有人先捅自己一刀再冲向你，不要怀疑，赶紧跑。
那一般都是某种通过血液传播的疫病患者。
抑制剂虽然难寻，但好在老板在灰都手眼通天，对于常人来说十分麻烦的东西，在黑玫瑰夜总会都有渠道获得。
只是迪安并不想用安神医的身份来购买抑制剂。
一方面这就暴露了自己的神恩对疫病束手无措，另一方面也容易留下把柄。
另一边，在包厢安静地闭目养神的李书雪有些惊讶地睁开双眼。
这歌声……是他又上台了，然后她就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站起来。
他竟然生得这般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