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不愿意
“晚辈赵嚣，参见前辈！”
眼见着罗云兵是那日初到罗城时在酒馆遇到的老人，赵嚣心里暗藏的紧张突然消散了大半，当时注意这老者是因为他的高谈阔论与那看不透的修为，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罗城位高权重的大长老！
现在一想，一个如此身份之人居然坐在简陋的酒馆，喝着劣质的烧酒，吃着廉价的小菜，与一群连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在一起高谈阔论，那种感觉怎么想怎么奇怪，但也符合他的言论。
“凡人既是武者，武者亦是凡人”！
“难得，你还记得我。”
看着对自己抱拳作揖，一脸恭敬的赵嚣，罗云兵嘴角含笑微微顿首。以他的绝世修为令自身产生的强大洞察力，即便那日酒馆中闲人众多，也遮掩不住赵嚣那几眼探视的目光。
“跟我进来吧，人都齐了，就差你一个了。”
见人已到来，罗云兵抬起左臂朝着赵嚣与乌塑二人一招手，转过身率先走入身后府邸待客议事的正堂。
长老府的正堂修建得极为宽广，占地面积大约有两百平方米，但如此敞亮的厅堂装饰却极为简洁，入门抬首即可以看到一张漆黑木料打造的座椅，罗云兵此时就端坐其上。
在那漆黑的座椅之后是一面雕刻着梅花图案的隔断屏风，每一朵雕刻出来的梅花都惟妙惟肖，着漆上色以后每一片花瓣都粉艳欲滴，而在那娇艳的色彩上却缀着点点洁白的雪痕。
这犹如画龙点睛的一笔，仿若给这花雕注入了灵魂，抒发出一种“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至苦寒来”的意境！
如此想来，一股似有似无的幽香好似从那雕刻中散发出来，飘散在厅堂里，吸入到肺腑中，令人神清气爽。
而在这宽广的厅堂中没有摆放任何具有精心雅致的古玩字画，唯独在那雕花屏风的正中间，悬挂着这间厅堂里唯一的手迹，上面只有两个笔走龙蛇般的大字——“山河”！
在罗云兵座下的两侧，摆放着一百多把交椅，座无虚席，每把交椅上都坐着一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其中以中年汉子居多，占据了总人数的四分之三。
这一百多人每一个人身上都隐蕴着震撼心神的魂力波动，刚一走进厅堂，赵嚣就感觉自己好像步入到了星兽成群的丛林，座位上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充斥着一种彪悍森寒的气息，就好像身经百战的铁血精锐，仅凭那散发出的气势都能撼人心弦！
“我没看错吧？我是不是眼花了？这些人、这些人的修为居然全部在王星境之上？！”
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赵嚣感觉自己的呼吸在这里都有些变得压抑，实在是他身体两侧坐着的这些人太过恐怖，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在他身体两侧最前排的十五名白发老者，每一个人都是帝星境的修为！
余下的人中，皇星境的武者数量都将近三十位，王星境的武者更是多达半百之数！
即便是赵嚣所在的幽州宁波府赵家，一个传承了近千年的大家族，都没有如此恐怖的底蕴！正常一个家族能拥有一个帝星境强者坐镇都已经算得上是一股大势力了，而赵家的帝星境强者数量更是高达四位！
可与这罗城一比，拥有四位帝星境武者的赵家只能算是一个笑话，一个谈笑间就可被这股势力轻易覆灭的笑话！
当赵嚣从门外走进，他的出现吸引了厅堂内一百多位王星境以上武者的目光，有的人目光中带着好奇，有的人目光中带着嫉妒，有的人目光中则带着不屑。
“晚辈赵嚣见过大长老和众位前辈，不知长老今日因何事召见晚辈，若有吩咐，力所能及，在所不辞！”
虽然经过乌塑的提醒，赵嚣知道此行基本上没有什么风险，可面对如此阵仗，尤其是在一百多名强者的瞩目打量下，以及不时有人散发出威压试探他，他只感觉自己有些压力山大，如果罗云兵还不将事情挑明，他觉着自己很快就要抓狂。
当然漂亮话还是要说的，尤其是期中加了个前缀——“力所能及”！
语言是门艺术，这个力所能及所指的范围只有赵嚣自己心知肚明，他想这屋里一百多号人数他最弱，即便有什么危险的事也应该轮不到自己。
“赵嚣，今日老夫找你来只为一事，”说到这里，首座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的的罗云兵，神色变得肃然起来，说道：“老夫问你，你可愿成为老夫座下唯一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
听到此话赵嚣先是吃了一惊，紧接而来的就是巨大惊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罗云兵召见自己居然是为了收自己为关门弟子，如果做了罗城大长老如此权势人物的弟子，凭其势力自己想要找赵云亭为父母报仇简直轻松无比，他也不用在起早趟黑，不必在搏命苦修，只要在其指示下按部就班的修炼，乖巧听话的讨其欢心，只要自己一句话就可以改变未来的命运！
“原来如此，我一直奇怪，在试炼中有一种被人窥视之感，看来就是这大长老在暗中观看我的试炼，应该有一段时日了，不然他也不会突然决定收我为徒，一定是被我展现出的疾刀境与力刀境所吸引，这样就说的通了。”
自从接收了寅虎星魂，赵嚣就发现自己的精神意念越发强大，他的六感也变得异常敏锐。对于在试炼中出现的窥视，虽然对方通过的是镶入墙体的水晶球观察，可从水晶球上铭刻的符文散发出的魂力波动，与那种被人查看的视线感，一直在撩动他敏锐的神经，现在有了答案，他反而松了口气，开始考虑罗云兵提出的问题。
“做罗城大长老的徒弟也挺好，从此以后不用在为了晋升的魂力而在黄泉斗兽场中拼命，不用再为了修炼的丹药资源而苦恼，哪怕修为不够，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为父母报仇，如此好事，赵嚣你为什么还不答应？！”
明明是从天而降的喜事，明明只要动动嘴皮，说一句“我愿意”，自己的命运轨迹就会被改变，可不知为何，明明一件如此简单的选择题，赵嚣的内心却无比挣扎。本该迅速的回答，却换来了突如其来的沉默。
望着突然陷入沉默的赵嚣，罗云兵没有出声，他明亮的瞳孔内神色闪动，其中有着期待，也有着紧张，复杂矛盾的情绪在内心相互碰撞。
“小子，不用对我说什么感激的话语，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帮你也是变相的帮我自己！”
“我最近感觉到寿元将尽，即使你不来，我也时日无多，可我不想我的传承断在这里，所以我才会尽我所能帮你一把！”
“我不能让你一步登天，只能助你重头来过，剩下的路还需你自己去探索。”
“沧海桑田，百年一瞬，和我同一时代的人可能都已不在人世，即便身在这暗无天日的溶洞，我也心如明镜，不论那个时代都是应由年轻人来承载，属于我的时代已如流星划过，新老交替如今已经到来，我也没有什么好眷恋的了。”
“在这溶洞中被困一百年，我已将世事看透，在追寻武道巅峰的路上，我希望你能适时驻步，看一看路边的风景，不要像我一样错过太多太多。”
“去吧，年轻人的时代终究在外面的世界！“
想起那日丧命崖底溶洞内发生的事情，一幕又一幕的片段犹如走马观花般，在自己脑海中不断闪过，明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可在赵嚣的印象中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他忘不了王荒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那话里有着代沟，也有着关心，有着期盼，也有着距离！也许那个老人说的话有些疏远，也有些现实，可能更多的是听了以后的让人无法接受，但在赵嚣听来，那些话语却无比的真诚温暖，充斥着警醒！
王荒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在旁敲侧击的告诉赵嚣，武者追求的不一定非得是境界和目的，更重要的还是感情！
赵嚣忘不了王荒为了救他，从不惑之龄转变成耄耋白发的苍老面孔，他忘不了王荒生命最后时刻内，那仿佛对着儿孙喋喋不休的叮嘱，也许，他一生是风光的，却也是孤独的，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有人陪伴。
赵嚣更忘不了那一日，自己虽然只有三个，却代表一生感激的拜师叩首，
“不论如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授业之恩，无以为报，请师傅受徒儿二拜！”
“再造之恩，恩比天高，请师傅受徒儿三拜！”
想到这些，赵嚣飒然一笑，眼神里盛装着满满的温柔，对着罗云兵一抱拳，道：“对不起，我不愿意！承蒙前辈厚爱，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晚辈已有师承，这辈子我也只有一个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