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点不恨你
孟瑶嘴唇动了动，看向孟长熙，问：“襄王殿下会同意吗？”
“我也不知道，我去求求他。”孟长熙说着，就站了起来，兀自开门出去了。
屋中再次陷入沉寂。
孟瑶的视线再次移到了司马鸿的脸上。
她回想起他拦下自己马车的那天晚上，他上车与她说话，那灼热的眼神，烫得孟瑶后背发麻。
可是现在他紧紧闭着眼睛，嘴唇也紧紧闭着，一动不动，呼吸微弱。
他的五官是生得极好的，能够当上禁卫军的统领，说明武功也不一般，若是就这样永远沉睡下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孟瑶不希望他死掉，而且他的死还与自己有巨大的关系。
他若是死了，自己一辈子都会不安心的。
想到这，孟瑶忍不住往榻边挪了挪凳子，靠得离司马鸿近了许多。
她低下头，轻声在司马鸿的耳边唤了一声：“司马鸿？”
昏迷中的人根本没有一丁点反应，连眼皮都没有颤抖一下。
孟瑶又张口喊了两声。
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孟瑶很不甘心。
她伸手将被子掀开一角，将司马鸿的右手拉了出来。
那只手掌很宽大厚实，并不是那么漂亮，骨节很分明，掌心和十根手指头上都有厚厚的茧子。
孟瑶知道这是他常年刻苦练武的证明。
她伸出两个手指头，轻轻捏着他食指粗粝的指腹，感受到他皮肤中透出来的冷。
孟瑶低声开口：“司马鸿，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她想起今天早上，自己让红药和绿萝将两人过去的事情讲给她听了一遍。
现在，她试图将那些事情在司马鸿的耳边再说一遍，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对他有没有用。
“司马鸿，你还记得咱们初次见面的那天吗”
孟瑶用力回想着那天的事情，可是压根想不起来。
她只能通过红药和绿萝的描述，现场编故事。
“那天我拿着我大哥的君子剑在庭院里耍，耍着耍着，你就和我大哥来了。”
孟瑶一边说，一边盯着司马鸿的眼睛看，“司马鸿，我猜，你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对不对？”
司马鸿没反应。
孟瑶捏了捏他的掌心，接着想象，接着说：“其实那天见到你，我觉得你生得威武，长相也很好，一看就像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很厉害，和你父亲一样厉害。”
孟瑶盯着司马鸿的睫毛。
不知是不是错觉，孟瑶似乎看见他的睫毛动了一下。
孟瑶心中一喜，再接再厉。
她回想起红药绿萝说，过去的孟瑶见了司马鸿就没什么好脸色，还经常说出讨厌他，不想见到他之类的话。
孟瑶酝酿了一下，接着开口：“司马鸿，你一定以为，我很讨厌你对不对，其实并非如此，我一点都不讨厌你，反而很崇拜你。
“我听我大哥说，前年的元宵节灯会上，我和我大哥去看灯，中途我和我大哥走散了，我差点被一群流氓欺负，多亏了你及时赶到救下了我，我非常感谢你。”
事实上，那一次司马鸿救下了孟瑶，孟瑶一丁点感激都没有，反而认为是司马鸿故意跟着她。
事后孟瑶对司马鸿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你后来给我送了一个花灯，花灯上你还亲自画了梅花上去，我当时并不是故意要将那灯毁掉的，事后我为骂你的事情感到非常后悔。
“其实我现在还清清楚楚记得那件事，我现在希望你能够醒过来，等到明年的元宵灯会，你能够再给我做一盏灯。”
孟瑶正想象着，冷不丁感受到司马鸿的手指头弹了一下。
孟瑶眼睛一亮，连忙拉住他的三个指头用力捏了捏，看着他的眼睛询问：“司马鸿，你要醒了吗？”
半晌，没什么反应。
孟瑶又死心了。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奋力想象着已经完全在她脑海中消失了的回忆画面。
奈何连心蛊已经将过去种种侵蚀得干干净净，孟瑶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她只能叹息道：“司马鸿，你快点醒过来，曾经过去那些，发生在我们身上的那些，其实我一点都没有忘记。我没有讨厌你，一点都没有。
“连心蛊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不恨你。你不愿意取我的血给你炼解蛊丹，却坚持每个月给我炼解蛊丹。
“你为了我流了那么多血，我怎么会忍心看着你就这样在我眼前死了呢？
“司马鸿，你千万不能死，你知道吗，你要是死了，我会一辈子难过，一辈子自责的。”
孟瑶说完了这些，司马鸿还是没什么反应。
孟瑶顿时如同皮球泄了气，蹲下身去，随意地坐在了榻边地上，将脑袋靠在榻上，手指头一下一下地在司马鸿的手心中挠挠。
地上铺着华丽的地毯，榻上铺着厚厚的褥子，梦瑶屁股坐在地毯上，头歪在榻上，闭上眼睛，心中很烦闷。
可是再烦闷，她还是困了。
等到孟长熙回来的时候，轻手轻脚推门进来，他就看见孟瑶靠在榻上睡着了。
而她一只手的五指蜷了起来，正好放在了司马鸿的掌心中。
孟长熙眉心跳了下，走过去准备将孟瑶的手拿开。
可他碰到司马鸿的手，发现他的手很凉，只有与孟瑶的手接触的掌心，有一些温度。
孟长熙咬了咬牙。
为了司马鸿能够活命，只不过是碰一下手而已。
况且从前阿瑶和他，又不是没有碰过手。
孟长熙退到了一边，弄了条毯子轻轻盖在了孟瑶的后背上。
方才他小心翼翼地去找襄王，请求让他们兄妹留在这里一夜，襄王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
他又让车夫回去通通信，以免孟老爷和孟夫人担心。
他靠在椅子中，视线一直落在孟瑶和司马鸿的身上，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司马鸿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四下蒙蒙的。
胸口的伤痛一下就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手微微一动，就发现有另外一只手放在她的掌心。
司马鸿脑海中忽然回想起昨夜的梦。
他梦到孟瑶一直拉着他的手，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微笑，和他走过过去三年他因爱她不得而痛心的每个画面。
画面中，孟瑶一直对他恶语相向，一直说讨厌他，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可是牵着他的手的孟瑶，却跟他说，她一点都不讨厌他，更不恨他，还说希望他赶紧醒过来。
司马鸿真的醒过来了。
他看到了孟瑶竟然真的就在他身边，手放在他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