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比天高
孟染卸下头上钗环，眼中没有了平常那副端庄淑女的模样，而是满满的寒意。
她冷声问：“娘，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也是父亲生的，可父亲偏偏那么偏宠二姐？为什么？”
谢姨娘将小桃给招呼下去了，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耐心道：“阿染，其实相比其他家的妾室，咱们家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你看看这盛京，哪家的老爷对自己庶出子女像你们父亲这般对你们？虽说不能和大少爷二小姐比，可你们三个小的吃的用的玩的都是极好的了，甚至比一些人家的嫡出吃穿用度都好。
“就是范家，二姑爷的庶妹，上次你也见过了，她那身上穿的，连咱们家里的下人都不如。”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和比自己低贱的人去比呢？”孟染满心不甘，“人若是和不如自己的人相比，只会安于现状，一日日堕落下去。我不要做那种人，娘，我不甘心二姐永远踩在我的头上！”
谢姨娘看着女儿那执拗的模样，继续劝慰：“阿染啊，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你换个思路，人只有和不如自己的人比较，才能够生活得快乐而满足。
“你需知道，这世上不如你的，过得比你惨的人比比皆是，你应当感谢上天，把你托生到了孟家这个吃穿不愁的地方。
“老爷对咱们好，夫人也是有规矩教养的大度之人，从不苛待咱们。反正娘是很满足了。”
“娘，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孟染生气地扭过头与谢姨娘对视，“你满足，女儿不满足！女儿同样是孟家的女儿，同样生得花容月貌，与孟瑶相比，我更加温婉端庄识大体，甚至比她听话懂事懂规矩。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一日不曾少地去向母亲请安，我还要忍受着孟瑶的刁蛮任性，在她面前讨好她，即使被她打了一巴掌，还要强行将错都跪到我自己的身上。
“娘，这么多年我受够了这种生活！现在孟瑶好不容易低嫁，嫁给了那么一个窝囊没用的男人，这就是上天在帮我。娘，我不会像孟瑶那般没脑子，她看得上一个四品侯府，我却连一品官员家的公子我都看不上！”
谢姨娘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孟染，你不要心比天高，以孟家的家世，你虽然是庶出，可是你想要在盛京中挑选一个真心待你的好儿郎也是轻而易举的。
“你说你连一品官员的贵公子你都看不上，你这是想要当王妃？想要进宫当娘娘？你真是疯了！娘劝你眼光不要放得那么高，否则将来会摔得很疼的！”
孟染嘴角冷冷一笑，忽然站了起来。
谢姨娘一惊：“你要干什么？这么晚了！”
孟染扔下一句“练舞”，便走出了闺房。
谢姨娘望着孟染那坚决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院子中央传来孟染甩袖的声音。
孟染在外面练了一个时辰，等回屋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了。
谢姨娘默默给她烧了水洗浴，自个儿去睡了。
孟染进了浴桶中，用手一下一下撩动着冒着热气的水，心中盘算着。
还有几日就是花朝节，到时候她一定要出去，而非往年孟瑶在家的时候，拦着她不让她出门去。
她正月十五刚刚及笄，今年的花朝节，她应当出去让众人认识一下她。还有，今年的端午宫宴，没有了孟瑶，她会去，她要在宴会上一舞惊人，让已经成年的两位王爷，昌王和襄王，对她刮目相看。
当年，谢姨娘就是善于水袖舞之人，孟大人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去南方公办，遇到了谢姨娘，就将她带回来纳为妾室。
从小，孟染便跟着谢姨娘学习水袖舞。
这么多年过去了，水袖舞成为了孟染最拿得出手也最引以为傲的技艺。
不过父亲母亲和姨娘都不让她在人前卖弄，所以才鲜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今后，没了孟瑶，她会成为盛京中最出彩的女子！……
……
范羽泽虽然和孟瑶同住在一个院子中，并不同室。
晚上，孟瑶睡得极舒服，范羽泽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他很担心，孟瑶说她要在孟家待满三天才回去，到底是真是假？
万一她以后都不回范家了怎么办？昌王会要了他的命的！
她起身想要去见孟瑶，却被红药和绿萝拦住了。
他只能灰溜溜地回去，艰难地熬到了第二天天亮，他飞快去叫孟瑶。
孟瑶竟然已经起床了，范羽泽以为她是要同自己回范家了，开心不已地问：“阿瑶，你是不是想通了，不生我的气了？”
孟瑶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打哈欠，听到他声音仰起头来，一脸疲倦道：“夫君，我何曾生过你的气啊？都说了我是大度的人，我这么早起来，是要去安排小桃跟你一起回范家去啊。”
范羽泽顿时脸色难看，摇头道：“阿瑶，我真的不喜欢小桃，更加不可能碰她，我不会接她去范家的！”
孟瑶精神升起来了两分，蹙眉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家只能将小桃撵出去。不过到时候小桃在外面说什么，我们就管不着了。只是我有些担忧，若是小桃嘴里净是说夫君的坏话，那夫君今年的官员考核，恐怕难熬了。”
范羽泽脸色发白，若是自己让小桃传出去什么坏名声，那自己还升个球的官啊，被降到八品还差不多！
他沉着脸想了好久，最终攥紧了拳头。
不就是多一个女人吗？虽然他不喜欢，但总比没有强吧！
孟瑶见他神情松动，露出个得逞的笑。
随后，她殷勤地去叫小桃收拾好了东西，送着范羽泽出了孟家的大门。
这次孟老爷和孟夫人都不出来相送了，而是指派不知内情的孟长熙来。
孟长熙还一脸依依惜别之情，看见小桃背着个包袱哭哭啼啼地跟在范羽泽身边，他好奇地询问：“这不是三妹妹房中的丫鬟吗？怎么跟着去范家？”
范羽泽缄口不言，孟瑶在旁边解释：“大哥，小桃跟着去伺候我的啊。”
孟长熙：“怎么会？红药和绿萝伺候你还不够吗？再说，小桃不是伺候三妹妹的吗？”
孟瑶道：“大哥，我做事情讲逻辑讲道理吗？我只看心情，你是知道的。我想要谁伺候我，谁就伺候我，大哥难道忘了我的脾气了？”
孟长熙看着孟瑶那气鼓鼓的脸，顿时无奈又宠溺地一笑：“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看着小桃和范羽泽进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孟长熙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下来。
什么伺候二妹妹的？
一个个真当他是傻子呢！
可是阿瑶不说，他便忍着不问。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了。
那可恶的范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