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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宝樱被他突然的表白,弄得哑口无言,脸上不由自主一红,低下头去。
他没有再说话,却是将缰绳放松了,任由马儿慢慢的跑着。
在这炎热的时节,在这官道上,很难得的吹起了徐徐微风,她一头发丝被吹得飘起,有些许落在他脸上,他伸手拿了,很自然的顺着放在她头顶,有稍许的犹豫,忽地轻轻一抚。
就跟想象中一样,好似丝缎般的柔滑,让人爱不释手。
他停留在那里,骆宝樱皱眉道:“不准碰我。”
听得出她的恼意,他放开手,轻声一笑:“还在怪我?可你不也骑到马了吗?”
“那不一样。”她嘟囔,“我可没想到你那么坏!”
从一开始就设了计,也真难为他。
卫琅盯着她看:“说到坏,谁又能比你坏?”
把别人的心偷走了,还不准别人来夺她的心?她天天吃喝玩乐,无忧无虑,他呢,朝思暮想,早上一睁开眼睛就想到她,晚上入睡时又想到她,他从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然而这短短时间,已让他尝够了。
骆宝樱却不理解,奇道:“我哪里坏?”
“哪里都坏。”他道,“这不还占我便宜呢?”
被他一说,骆宝樱才发现,她光顾着生气,没注意到马儿跑慢了,一只手仍紧紧搂着他的腰,她的侧脸甚至还贴在他胸口,耳朵不禁都红了,烫手似的要放开,他却抓住她:“就抱这一会儿。”
他从后面伸出手,将她整个都圈在怀里。
浓郁的,男人特有的墨香味立时盈满了鼻尖,她轻斥道:“亏你还是状元郎,还是左中允,难道就不知道一点礼仪?”
“我当然知道,不然在你家就抱你了,何需走那么远?”
被他的言语惊到了,骆宝樱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把头慢慢低下,搁在她肩膀上:“就这一会儿。”
近乎于请求。
他在外面虽也是君子如玉,温文尔雅,可实则别人都知他不易亲近,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说话,温柔的声音,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只为能抱抱她,与她亲近片刻。骆宝樱瞬时就有些心软,她往前再喜欢卫琅,也没有在他面前放下自尊,虽然有好几个时刻,她想就这样去拉住他袖子,让他多停留一会儿。
她终于没有再挣扎。
看她安静了,他露出笑来,把脸贴着她的头发,微微摩擦了下。
她心头一跳,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像袅袅白烟升上来,叫她浑身都软绵绵的。
靠在他怀里,她忽地轻叹一口气,明明是淡淡的无奈,却像是娇嗔,他手搂紧了一些,在她耳边道:“那时你住到卫家,那天晚上就不该见到我。”也许从那一天起,他就注定要落入她掌中了。
后来一次次的相处,让他渐渐变成如今这等模样。
若是往前,别人告诉他,有一日他会那么喜欢一个姑娘,非得娶她不可,他绝不会相信。
毕竟他毕生追求的理想,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然而,这时候,他却拿来用在她的身上,若是被师父知道,只怕要说他没出息。红颜祸水,师父常这么说,虽然他不是很认同,但在曾经的十来年,确实也没在意这些。
听他好似抱怨,骆宝樱心想,她曾也这样想过,若是那日没见他骑在白马上,也许她也不会为他伤心,虽然那是过去的事情,而今他这样对她诉说,却是感同身受,她淡淡道:“若是可以,我也不想遇到你。”
还是那么无情,他腾出一只手捏她的脸颊:“你就不会说些好话?”
“对你吗?”她哼一声,“对登徒子,我没好话说。”
他笑起来,承认自己确实做得不对,可怎么办呢,他就是忍不住,自嘲一笑,把刚才送与她的匣子打开来,“我今儿专程去鼎食记买的,你尝尝。”
那是她喜欢吃得一种果脯,若是平时见到了,当然要吃,可现在?她撇嘴儿:“我渴的很,不想吃这个。”
一半也是真话。
大热天,纵马疾驰,能不渴吗?
他闻言解下腰间水囊,递到她嘴边:“喝吧。”
竟然什么都带了,骆宝樱斜睨他一眼。
“我还没喝过呢,干净的很。”他给她拧开盖儿,“行了罢,小祖宗!”
这称呼,骆宝樱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又绷紧脸:“别胡说,谁是你祖宗呢?我可没你那么大的后辈!”她接过水囊,瞧见里头的水满满的,确实没有喝过,这才微仰起头,喝了两口。
有些干的嘴唇被滋润,红红的,好像新鲜的樱桃。
他瞧着,鬼使神差往前移了过去,可半途又清醒过来,今日已抱了她,假使再吻她,只怕她一个耳光都会扇上来,到底遏制了这念头,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此时,两家的马车已然近了。
他驱马走到她马儿旁边,把她放上去,好似刚才的事儿全没有发生。
老太太从车里探出头来,对骆宝樱道:“宝樱啊,你骑了这么久快些歇一会儿,这么热的天,头上顶着太阳,莫被晒的中暑了!”
骆宝珠也招手:“三姐,你别骑了,快些进来陪我。”
骆宝樱也着实累了,从马背上下来,坐进了马车。
见到她手上的八仙果小匣,骆宝珠惊讶道:“哪来的呀?咱们来之前没见你带着啊。”
这丫头是真呆,骆宝樟揶揄道:“还用猜吗,定然是三表哥送给三妹的。”她瞧着骆宝樱,“刚才跟三表哥跑那么远,到底谁骑得更快一些?”要说以前骆宝樱小,现在可不小了,也不怪三表哥忍不住。
骆宝樱脸有些热,把八仙果给骆宝珠:“是给咱们一起吃的,怕路上饿嘛。”
骆宝樟就笑起来。
笑容暧昧,骆宝珠再迟钝也明白了,可她不想三姐尴尬,把八仙果接过来:“我也正好喜欢吃这个呢。”说着就拿一个放进嘴里,又给骆宝樱,“三姐也吃啊,骑马可累了,肯定比我还饿。”
果脯在嘴里,融化了一股香甜。
横县离京都不是很远,早上出发,到得黄昏也到了。
途径一片片农田,满眼的绿色,这等时候,好些农家都已经在做饭,到处可见炊烟,孩童们等着吃饭,在门外一群群的玩耍。骆宝珠看着外面,叽叽喳喳的,骆宝樱笑着听,这样平淡的日子,虽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很是宁静吧?
从车上下来,众人又走得会儿,方才到农庄。
真正是建在山脚下的,后面一大片绵延的山脉,在夜色里已显得有些模糊,苍穹下,月亮升起来,洒满了银辉,像是一幅画。
没来过的,都有些震惊,骆宝珠好一会儿才欢呼起来,与卫老夫人道:“这里真漂亮啊,姨祖母,便是您不留,我都想多住一阵子!”
卫莲撇撇嘴儿:“没见识,比起这会儿,白天更漂亮呢!”
她当先往里走去,骆家三个姑娘跟在后面。
卫琅叮嘱带来的护卫:“刚才我听闻榆县前几日被马匪劫了,虽说县令彻夜追查,仍没有寻到匪首。你们白日晚上不可松懈,前门后门都盯紧了,院内每一刻钟巡回一次,现在就分成两队。”他沉声道,“若是出事,你们脑袋也别想要了!”
众护卫面色一变,连忙应是。
他又在外面审视了会儿,走到半途,解下水囊,连喝了好几口,喝完怔了会儿,才想起那水囊原是骆宝樱之前喝过的,心里一时觉得甜,又有些说不出的意动,他慢慢将它扣起来。
因来得人也不多,庄子又大,卫老夫人很快就将厢房分好了,四个姑娘都有自己的房间。骆宝樱在路上出得一身汗,洗完澡,懒得也不想动,就歪在铺了竹席的床上发呆。
紫芙跟蓝翎收拾带来的物什。
这里果然比京都凉爽,一点儿不闷,山风从半开的窗子里漏进来,她没盖薄纱都觉得冷,哪里是夏天,就好像合宜的春天。
紫芙笑道:“我如今可真算知道什么叫避暑了,怪不得卫老夫人要请老太太与姑娘们来呢,真是个好地方!”
“是啊,有这等地方,每年夏天来一次才叫舒服。”蓝翎啧啧两声,“卫家真是不一般,这等风水宝地都有,咱们来的时候,听说这附近都是权贵的农庄。”
骆宝樱毫不惊讶,他们宜春侯府就有一处,因横县别的不突出,就避暑这一点好,在更远一些,还有皇家的别苑呢。
两个丫环叽叽喳喳,骆宝樱听得会儿,眼睛终于撑不起来,慢慢就睡着了,结果还没到一刻钟,门被骆宝珠推开来,她手里提着一盏说是灯,也算不得灯的东西,叫道:“三姐,三姐,来看萤火灯呀,三表哥做的,神奇吧?”
骆宝樱睁开眼睛,只见到那灯只是个轮廓,周围用轻纱蒙着,里头满满的萤火虫,一亮一亮,好似星星落入手中一般,她惊讶道:“哪里来这么多的萤火虫呀?”
“听说就在山谷里呢,好像一团火云,三表哥说,就今天最多。”
骆宝樱坐不住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奇景,她披上一件外袍就出了去:“走,咱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