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办公室

    办公室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叶修云望着面前的儿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在这一刻似乎变得苍白无力，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眼前的叶枫，已经不再是那个叛逆不羁的少年，而是展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和成熟。虽然只是表面上的孝顺举动，却让叶修云感受到了久违的父子亲情。

    他想起从张华那里得到的消息，这次的事情，叶枫并不是那个惹是生非的罪魁祸首。虽然也没有达到他自己夸赞的那种见义勇为的程度，但至少，他已经开始学会承担责任，学会成长。

    叶修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难得地没有一见面就数落自己的儿子，反而有些不习惯这种和谐的氛围。他发现自己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曾经让他头疼不已的儿子，开始尝试去理解他、接纳他。

    而叶枫此刻的心思却飘向了远方，他想起了那场歌唱大赛。在他的记忆中，那场比赛似乎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象。他记得舒心儿拿了第三名，免试进入了明珠戏剧学院，那是他心中的一个梦想，也是他为之努力的方向。

    然而，清岳高中再没有人获得了面试入学的机会。那届歌唱大赛的影响力也因为那件恶性事件而大不如前。政府部门有意地控制舆论，毕竟那件事不光彩，而且最主要的受害者还是一个家境雄厚的人。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叶枫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更多的细节。他抬头看向父亲，看见那已经有些花白的鬓角，心中涌起一丝愧疚。他知道，父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而自己却常常让他失望。

    人生读档之前，叶修云过得非常不如意。他是一个拥有远大抱负的人，却因为那件事黯然离开了政治舞台，很多成熟的构想都没有来得及实现。叶枫曾经与父亲有过一次促膝长谈，他深知父亲的想法非常超前且不错，只是没有了一个可以大展拳脚的舞台。

    那些想法放到现在，更是显得难能可贵。然而，那个时候的叶枫却并不能完全理解父亲的苦衷和抱负，他心中总有一根刺横在那里，想要对父亲好一点，却总是弄巧成拙。

    叶修云也清楚他们父子之间存在着鸿沟，所以他越来越少地联系儿子，只是逢年过节时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但薛惜的出现却让他感到意外和欣慰。这个女人在叶修云最辉煌的时候走进了他的家，在家庭落魄时也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守护着他和这个家。

    叶修云染上酗酒的恶习后，薛惜依然不离不弃地守在他身边。后来叶枫才知道，父亲打牌赢来的钱都用去资助那些留守儿童了。这个发现让叶枫对父亲的认识发生了改变，他开始悄悄地往家里塞钱，希望能够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现在看到父亲意气风发却又因为自己的不争气而焦头烂额的模样，叶枫的心弦被狠狠地撩动了一下。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以后劝解父亲的样子，不就像极了现在父亲劝解自己的样子么？他们都把心里对对方的爱意深深地藏了起来，都是不善于表达的人啊！

    叶枫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够过得这么滋润，都是仰仗了父亲的鼻息。想到后世父亲下野后叶家那群人对自己的嘴脸，他心中升腾起了浓烈的恨意。他暗暗发誓，既然老天爷让自己回来了，那么那些人就准备为后世的举动付出代价吧！

    “爸，对不起。”叶枫终于开口了，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但他不想在父亲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于是捧起热水杯子，用寥寥升起的水雾来掩盖自己眼里的异常。

    叶修云听到这句话，心里猛地一震。他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枫。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从儿子的嘴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这个小子难道打架之后开窍了么？怎么这次给他的感觉完全判若两人啊！而且他眼里闪动的晶莹是什么，好像是泪水呀！

    “你少给我惹点事我就心满意足了。”叶修云哼了一声，但语气已经大为缓和，嘴角也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知道儿子的改变不容易，也愿意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此刻的叶枫已经不再是那个叛逆少年了，他的身体里是一具三十岁成熟男人的灵魂。他察言观色的本领何其强悍，换做以前他肯定会因为这句话与父亲横眉冷对，但此刻他却只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温暖。

    “以后不会了。”叶枫笑着说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恭敬与顺服。他知道父亲需要的是他的理解和支持，而不是无休止的争吵和对抗。

    叶修云颇有些感慨地点了点头，儿子的改变让他一时半会还适应不过来。他淡淡说道：“我下午还有个会议，先走了。你放学之后来清岳县政府的门口，我们坐车回家去。”说完也不等叶枫表态，自顾自地离开了办公室。但他的脚步明显比刚才要轻松很多，想来此刻的心情也不错吧！

    叶枫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知道父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而自己也应该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和义务。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努力做一个让父亲骄傲的儿子，让这个家重新焕发光彩。

    然而，就在叶枫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追出办公室门口问道：“你跑清岳来开什么会？”

    叶修云刚想说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关心这些做什么，但马上又想起叶枫之前的表现。他明白自己不能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儿子了，于是换上略带轻松的口吻说道：“清岳现在发展很快，旧城的改造也提上了日程。这次我代表贝阳市来与当地的县委班子交流一下关于拆迁工作的一些问题。”

    叶枫听了父亲的话，心中一动。他想起了古井巷那片旧城区，那是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也是他心中永远的回忆。他想了想说道：“旧城区？就是古井巷那边么？”

    叶修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就是那片地方。现在政府打算进行改造，让那里的居民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叶枫听了父亲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旧城改造对于那片地方的居民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也意味着他们将要失去曾经的家园和回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支持这个决定，但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努力去面对和接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父亲说道：“爸，我支持你的决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叶修云听了儿子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儿子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理解和支持他的决定了。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好儿子，我们一起努力。”

    说完这句话，叶修云便转身离开了。他的脚步更加坚定有力了，因为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和挑战，他都有儿子在身边支持着他。而叶枫也站在原地，目送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

    叶修云慎重地取出公文包，目光专注地审视着里面的红头文件。他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没错，正是古井巷。这一片区域是拆迁的重中之重，居住的大多是孤寡老人和下岗工人，人口结构错综复杂，因此被列为首批拆迁对象。虽然任务艰巨，但贝阳市在拆迁方面有着丰富的成功经验，我正是为此而来。”

    叶枫在一旁静静聆听，偶尔露出思索的神色。他轻咳一声，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试探性地问道：“爸，那份文件，能不能给我复印一份？我也想了解一下。”

    叶修云眉头微蹙，目光中透露出些许疑惑。他不解地看向叶枫，心中暗自纳闷：这孩子怎么突然对这类事情感兴趣？他不是应该更关心即将到来的高考吗？再说，他一个高中生，了解这些拆迁事又能有何用处？记得小时候，自己确实曾想过培养他走上仕途，可惜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母亲否决了。

    想到这里，叶修云轻轻摇了摇头，婉拒道：“这份文件属于内部资料，不能轻易外泄。不过，我这里有一些相关资料，你可以拿去看看。但记住，不要弄丢了，下午放学后要原封不动地还给我。”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资料，郑重地递给叶枫。叶枫接过资料，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嘿嘿笑道：“放心吧，爸，我不会违反纪律的。”

    叶修云无奈地用资料轻轻敲了一下叶枫的脑袋，笑道：“你以为你老爸像你一样不懂事吗？违反纪律的事，我怎么可能交给你去做。好了，你回教室去吧，这些资料看看就罢了，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高考上。”

    叶枫揉了揉脑门，笑着点了点头。这样的互动已经很久没有在他们父子之间出现了，一时间两人都感到有些感慨。然而，这份温馨的氛围很快便被打破，叶修云的秘书高震匆匆赶来，提醒他开会的时间快到了。

    两人迅速收拾好情绪，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叶修云叮嘱了叶枫几句后，便匆匆离去。叶枫目送着父亲离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知道，父亲肩上的担子很重，而自己想要为他分担一些压力，却又不知从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