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打赏女校书
丁香看了眼陈千千,见对方轻点了下颚,便回身看着碧月道谢,拿起点心尝了起来。
碧月听着对方柔软的嗓音,纤细白嫩的双手接过她手中的点心,笑着说:“别客气,若是想吃,再管我要就是。”
见对方点点头,碧月便回到陈千千身边坐下,继续说着逗趣的话来。
陈千千想到什么,便从袖笼中拿出帕子包着的小物件递给碧月。
碧月一脸疑惑,“公子,这是何物?”
陈千千清了清嗓子,头一回打赏别人东西,有些不太习惯,说道:“上回麻烦你了,这是送你的小礼物,打开看看。”
碧月将帕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碧色发钗,一支玉色蜻蜓落于荷叶之上,荷花在一旁含苞待放,让她想起幼时在府里,与母亲乘着船在池塘里摘莲藕,那时候她无忧无虑,有疼爱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她咽下喉中的哽咽,碧月眼里盛着湿意,“碧月很喜欢“,水盈盈的眼眸望着对方,“公子可否帮月儿冠上?”
陈千千点点头,碧月将发钗递给她,随后对着她正襟危坐,粉色衣衫透出莹白纤细的手臂,玉白色宋抹露出饱满的胸脯,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美丽且惹人怜爱。
见对方没有动作,碧月抬头唤道:“公子?”
她伸出手将玉荷发钗冠进对方绸缎般的发间,“好了。”
碧月欣喜的扶着头顶的发钗,“公子~好看吗?”
陈千千眼神打量了一眼,点点头:“荷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甚美。”
“荷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碧月垂眸喃喃的说着,随即抬头看着对方,眼里犹如布满浩瀚星辰之光,“公子,若是荷莲污了呢?”
陈千千看她不知道想到什么,便开口道:“荷花自出淤泥之中,但露水之前会将自身包裹免于脏污,若是不小心被泥水浸染,洗洗就是。”
碧月又问:“可若是洗不干净呢?泥水将荷莲牵扯太深呢?”
陈千千回:“荷莲与污泥本不是同一物,也不存在洗不净之说。”
碧月啼笑皆非,眼里散着泪花,抿着嘴巴似笑非笑。
陈千千看她像快要碎掉的娃娃,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想便说道:“每个人都有无法言说的过去,未来确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过去的枷锁是自己不肯放下的执念,如果放下执念,过去的人与事将活在自己心中,强大自我内核后,兴许自我会到另一个阶段也说不定。”
碧月听这一番言说,‘哇’的一声不顾形象的趴在对方怀里哭泣。
陈千千感到胸前的热意,幸好扮男装时会穿胸衣,不然此时就被看穿了,默不作声的伸手轻轻拍着碧月的后背。
哭了半响,碧月才从她的怀里出来,陈千千看着胸前的水渍拧着眉头,暗想怎么她哭就有鼻涕,别人就没有,这是她与美人之间的区别吗?
显然碧月会错了意,红着脸羞道:“对不住公子,将您的衣服弄脏了,月儿给您洗净赔罪可好?”
陈千千叹一口气:“无事,你没事就好。”
碧月搅着帕子,“公子,玉儿听公子一番话,想起了年少时候,公子想听听吗?”
“无妨,说罢。”
碧月看了眼她身后的丁香,陈千千会意将丁香叫了出去。
碧月站起身子,走向窗边缓缓开口:“碧月原名令狐敏,家中原是六品中州长史,阿爹阿娘对我疼爱万分,我原本有个哥哥,直到后来,爹爹被奸人构陷,家中男子皆落得一个处死的下场,阿娘带我东奔西走投奔亲戚,可亲戚见我家得罪京中大官,纷纷避闪不及,后来阿娘郁郁而终,独留我活在这个世上,阿娘临走前让我好好活下去,并去找儿时定下的娃娃亲,随后我带着丫鬟去投奔未婚夫婿,可是,那天我亲眼见到他领着一女子进了首饰店,丫鬟气不过去质问,那个男人告诉我,要是我家还是六品之位他就勉强接下我,可我已是平民女子,他说”,眼泪从脸颊滑落,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颤着身子,“可他却说他已有妻室,那妻室正是构陷我家的奸人之女,他还说看我姿色不错,好歹是娃娃亲,便是将我纳进府里当侍妾也使得。他怎么敢欺辱与我,我当时气不过给了他一巴掌,他当场便要斩杀于我,要不是丫鬟拼死救了我,我可能连今日的碧月都不是。”随即自嘲一笑,落寞的站在窗边。
看她快随风碎掉的样子,陈千千眼里有着水光,她闭上眼睛沉思,古代虽有将拐卖妇女儿童的处以极刑,但耐不住其家人或是其他原因会将女子买进勾栏所,即便是清馆又怎样,旁人又怎么会瞧得起她们,古代女子清白、贞洁大于天,若不是被迫,谁又愿意进到这里,她们若想赎身,要么傍个富家子弟,要么自赎自身,但老鸨怎会让摇钱树走人,恐怕存个半辈子才能存够赎身银子,这里对女子太不公了,可又如何能改变这种现象?同为女子,她实在看不下去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极致压榨,可她一人的力量又无法拯救她们全部
碧月拿起帕子将眼泪擦去,“瞧我,怎得还在公子面前哭起来了”,转身看到对方闭上眼睛的样子,眼里的星光瞬时熄灭,她捏紧手中帕子,低头落寞的坐了回去。
陈千千抬起眸子,收起怜悯的神色,压抑着沉痛的情绪盯着碧月的眼睛,“你对以后有什么想法?”
碧月凄凉一笑,“沦落到此处,碧月只想着以后存够钱自赎自身了。”
陈千千又问:“赎身之后呢?”
碧月一脸茫然,思索道:“赎身之后,月儿想做点小生意,够温饱即可。”
“女子若没有家世傍身,是无法做生意的,他们看你是美貌女子,且孤身一人,会欺凌于你,且老鸨不会将摇钱树放走的,你要存到何时才能存够银子。”
碧月困惑道:“那怎么办?慢慢存着,总有一天会存够的,且月儿也不想再依附于男子了,只想一个人好好活着。”
陈千千覆在桌上的手指敲了敲,沉声道:“我想想。”
碧月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看向她,“公子?”
陈千千看到她眼底的神色,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