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振作
林母和阿雅双方惊讶的对视了一眼，余先生侧卧在床，叹气声直达每个人的心底。
林母劝道，“先生，您不教书了，村子里的孩子们日后又该如何？我们当大人的，不能让恩子的事情再次发生啊。”
余先生翻身坐正，面对众人。
“穷凶极恶日后也难登大雅之堂。”
林母左手抓着右手忍不住的捏紧。
她听明白了，先生已经对这个村子失望了，这里的孩子没有再教导的必要了。若不是王黎等人还在此驻守，那王家那小子断不能还活到今日的。
她从前也知道这群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知道恩子是为了隐瞒身份才苦忍着这群孩子的欺凌，何曾想过，这群十多岁的孩子真的敢做出要人性命的事来。
如果当初不听从林恩所说的“自己解决”，那么林恩也不会出事。
林母忍不住在袖子下面攥紧了拳头。
“那先生日后有何打算？”
阿雅出声，她站在林母身后，看着颓废的先生。
“我知道先生为了我哥哥的事情很痛苦，但终日消极度日大家的心里就会好受些吗？我觉得如果我哥哥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想做些什么他不会放弃的。”
余俨看着阿雅，他之前都未曾好好的正视这个女孩，小小的脸蛋上，坚定的目光如火炬。
余俨招了招手，示意阿雅过去。
林母冲阿雅点了点头，阿雅才双手交叠的小步走了过去，不熟练的给余先生行了个交手礼。
余先生向来是个重礼节的，看到阿雅如此乖巧也忍不住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叫阿雅是吗？恩子经常跟我提起，你是个好孩子。”
阿雅也抬头与余俨平视，一本正经说道。
“哥哥也经常跟阿雅提过先生，您是个好先生。”
听到稚子的赞扬，余先生又忍不住鼻尖一酸，眼眶里不自觉的涌出泪水。
“阿雅倒是说得对，是我糊涂囹圄了，沉浸在伤痛之中离去之人也不会复返。我们也得做点什么，我一把年纪了，可不能让小辈比了去。”
小豆凑上来，委屈巴巴的跪在床边揪着先生的被角。
“先生不要不要学生”
余先生也明白，自己若是撂挑子不干了，小豆又会回到从前的生活，现下跟着自己读书习字，日后虽不能大富大贵，去城里谋一份活计也是能做得来的。
若是又返回从前的生活，村里的孩子们说不定也会孤立他这个学生。
余先生摸了摸小豆的脑袋。
“先生此番话语太冲动了，先生不会不要小豆。”
孩子的脸上这才放下了担心和忧虑，又有了笑容。
林母看着此番和谐温馨景象，也忍不住的悄悄抹泪，随即她想到什么。
“要我说，干脆阿雅就留下来给先生做学生吧。”
此话一出，屋子内静悄悄，大家几双眼睛都归到林母的身上。
林母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急忙摆手。
“我就是一妇道人家，我也不懂。阿雅在屋里本就孤单，恩子不在了，我怕女儿会想念哥哥憋坏了，索性有这么好的先生，还有同窗，我也是想着让阿雅有个伴不是”
阿雅冲林母摇了摇头，又冲余俨赔罪。
“娘，我一个女子，怎么好到先生的学堂里来。虽然我也想拜入先生门下读书，但是我这么做，是会给先生添麻烦的，村里的人指不定要怎么指点先生。”
林母讪讪，“我也是一片好心。”
本来此事到此就可以结束了，余先生却突然问道。
“阿雅你想读书？”
阿雅犹豫片刻，便点了点头。
“往日哥哥都会在下学后给我讲那些文人故事，我很喜欢，但我更喜欢为我讲学热爱念书的哥哥和哥哥口中这个令人神往的学堂。现在哥哥不在了，我不想哥哥的学业止步于此了，我想带着哥哥的那份，一起去学。”
余先生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想学，不日你就来吧。”
余先生心里也并不排斥女弟子，曾经读书的时候，他也做过一段时间的讲师，名下也有几个出生大富大贵人家的女弟子。
不说是为了恩子，就算是为了照顾了恩子这么久的林父林母，余先生也会去教阿雅。
他其实也能大概猜到林父母是个什么身份，但他们不与他表明，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不担心村里的人嚼舌根，那杀人放火了的畜生都能光明正大的出门，我余俨收一个想向上学好的女学生怎么就不行了？只是做我余俨的弟子，学习可是件苦差事。”
听到这里，阿雅和林母皆是喜出望外，林母更是手忙脚乱，阿雅立马弓起身子凑到先生的身边来，小豆机灵的去给未来师妹去倒一杯茶来，阿雅举着茶杯甜甜的冲余俨喊道。
“老师，请喝茶。”
在立秋后的几日，对于林恩的案件就算是全部结束了。
王黎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此次任命可以说毫无收获，还在这么一个无关轻重的人身上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要不是他寻了几日林恩，在七排村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这么快就传到京里那位耳朵里去了。
现下他不日后要进州府护送公主，他之后所有举动都要受到青阳府的监视。他倒是不怕这个小小州府，只是若是再受到阻碍可能会受到重重束缚。
他倒是想照猫画虎把余水村适龄孩童和村民都一把火抹去了事。
太傅给他的信件里也只说让他放松，何不趁此休息？
王黎自然是不敢休息的，他一直深知，宁差错，勿放过。
太傅大人还是太过于心善。
立秋过后几日，王黎此人预计带着整装部队准备从余水村撤离。
往日兵丁搜查都是凶猛又骇人的，这次却是没有闹出人命，不少人暗自拍着胸脯庆幸。
庆幸之人自然是因为灾难没有降临到自己脑袋上。
“王大人，小豆是我的学生，这不合适吧？”
余先生穿着往日的素袍，脸色在调养下终于浅有红光，后面的小孩躲在先生的身后，将先生的衣袍紧紧的攥着。
王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吹了一口慢慢的品着。
“余先生，我已经问过了孩子的家人，她们很愿意我把他带走。”
余先生握拳，面上神情依旧不显。
“这件事你得过问小豆本人，他不是物件，可以随意买卖。”
小豆子侧脸露出一只眼睛，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的摇头。
“我不愿。”
王黎笑了笑。
“毛豆，跟着本官，以后就能找更好的老师，读最好的社学，将来做了大官，就可以帮助你的母亲姐姐，挣大钱”
小豆子依旧摇摇头。
“我不愿意。”
“我已经拜了余先生为师，我不能一心二用，不能始乱终弃”
王黎听后直接哈哈大笑。
“你们这群读书人啊”
余先生小声对小豆说道。
“始乱终弃不是这么用的。”
小豆子听完脸刷的就红了，又躲在身后不说话了。
王黎笑完，叹了一口气。
“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吗？”
余先生点点头，不愿再与他多说。
“那行。”
王黎拍了拍手，喝完了杯里的水，站了起来。
平静的说道。
“来人，把嫌犯毛豆抓起来，关押，秋后随我进京。”
外面的官兵就像风一样，呼的一群人就涌了进来，把余先生小小的屋子挤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