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对弈

    因着明日才是祈福正日，又定在大清早，故今日司家众人便先来这慈光寺住上一晚。

    这慈光寺的厢房倒不似其他寺庙般清简朴素，反倒装修精致，应有尽有。一名小沙弥领着司清言和江心兰来到她们母女二人的卧房。江心兰倒是许久没有与司清言说上两句体己话了，这时机刚好，便满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手里磕着瓜子，神神秘秘地问道：“言儿，这儿没别人，你跟娘说说，你跟那睿王世子怎么回事？”

    司清言看着她娘的样子，顿感无语：“母亲，我与那世子当真不过是泛泛之交，女儿甚至还训斥了他。怎么可能有私情？况且女儿都说不嫁人了。”

    “哎，真可惜，娘瞅着那世子也是个俊朗的小伙子，若是与你相配倒也是郎才女貌。”

    司清言瞪大眼睛，她娘，是真敢想，还对世子挑三拣四上了，这再聊下去就该大不敬了。于是便寻了个由头带着玉茗匆匆离开了厢房。

    不知不觉走了半晌，司清言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只见这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一间看起来颇有些古老的凉亭，只见那石桌前坐有一位年迈的高僧，他面容慈祥，双目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他的鬓发斑白，显露出岁月的痕迹，但依然整齐地梳理着。方丈的鼻梁高挺，给人以坚毅之感，而他薄而紧闭的唇瓣则透露出一股不可动摇的决心。他的身材虽然略显消瘦，但姿态挺拔，流露出一种不动如山的稳重。一袭灰色的僧袍覆盖着他的身体，简朴而朴素，手中持着一串木质的念珠。而桌上布满了棋子，一会执起白子，一会执起黑子——他，在跟自己对弈。

    司清言只觉惊奇，她自问也精通棋艺，可从未试过自己与自己对弈。她行至桌前，一时间看得入了迷，竟鬼使神差地坐于桌前，执起了黑子，与那和尚开始对弈。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司清言起身放下棋子双手合十，粲然一笑道：“大师棋艺真乃登峰造极，我自愧弗如，今日能跟大师对弈一局，已是我三生有幸。我内心实在仰慕，不知大师可否告知名号？”

    老和尚回以一礼，声音温和却又格外有力量：“老衲法号释空。女施主过谦了，老衲几十年来见过的香客众多，如女施主一般棋艺如此精湛的不超过五人，实乃女中豪杰。”

    释空大师抬眸望了司清言一瞬，便了然于胸道：“女施主乃是上天厚爱之人，机缘加身，逢凶化吉。人这一生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女施主若不嫌弃，老衲今日有一言相赠：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若女施主能早日放下一切，必能万般自在。”

    司清言听得心惊肉跳：“多谢大师所赠，小女子定当谨记于心。”

    “贫僧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大师慢走。”

    司清言望着释空大师的背影默默出神，她不是听不懂大师话里的意思，可若是细细想来，又觉得过于离奇。不过自己都能借尸还魂，大师看出她的来历又有何问题？这释空大师，当真是位得道高僧。

    正巧在她想通之时，一枚果子精准无比的砸在了她头上，她抬头望去，只见那红衣少年手倚在脑后，翘着个二郎腿靠在树枝上，乌黑的发丝就那样随意地用发带束起，夕阳稀稀疏疏地洒在他身上，他就似那画中的人一般好看，司清言在这一刻觉得顾景湛将“少年行路梦如马，踏破黄昏入画图”具象化了。

    少年眼中似有繁星，冲着司清言轻挑剑眉笑道：“司姑娘，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世子怎的在此处？那顿饭我回去便请你吃。”或许是天气太热，又或许是眼前景象太过醉人，司清言神不守舍地脱口而出。突地，脑海里响起一句“我要陪我母妃去慈光寺上香”，是了，当时她慌慌张张走了，回去将这句话给忘了，直到现在顾景湛在她眼前她才想起来。

    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她刚刚说了什么？堂堂睿王世子又怎会因这一顿饭而追她到慈光寺？若是这儿有洞，司清言现在就想钻进去。

    她故作正经，下意识清清嗓子：“我心中挂念着世子，为了能好好款待世子，便去试吃了很多家酒楼，终于找到了一家饭菜非常可口的，所以迫不及待想邀请世子了。”司清言也知这番话牵强得紧，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谁料顾景湛嘴角漾起弧度，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