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滴鳄鱼泪
白修皓只手推开走廊尽头那扇木门,一股带有年代感的气味顷刻间冲出来,那种味安苡苒颇为熟悉,她在新乡的单位房里闻过无数遍,陈旧的木制家具是气味的源头。
屋子定是许久未打理过,里面的窗户不同于其他房间,全都紧闭着,密不透风也不透光,整间屋子漆黑一片。
完球,安苡苒深感自己活不过明天,往日的回忆走马灯似的翻涌过脑海,好像临死的人都会这样……
此刻的白修皓犹如洪水猛兽,抓得她的手腕生疼,手臂一发力,安苡苒就被他甩到了里面,他也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如此一来,屋子里反倒透进微光,勉强可以看清里面的家具。
这时白修皓松开了抓着安苡苒的手,安苡苒如获新生,踉踉跄跄地跑去开门,捯饬好一会,门还是紧闭着,她越发焦急,心里泛起绝望之意。
眼见安苡苒绝望到瘫坐在地,白修皓才悠悠地开口道明缘由:“这门是机关门,别挣扎了,你打不开的。”
安苡苒弱弱地问道:“为什么要安机关门,是想再一次囚禁我吗?”
白修皓走到她面前,顺势坐下,说:“这间房间是我妈亲自改造过的,你知道用来干什么的吗?”
安苡苒毫无生气地说:“我不想知道。”
白修皓笑了,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讲述道:“私会她的情人。”
说出这句话时白修皓的语气极为轻松随意,脸上还挂着笑,安苡苒却大为震惊,因为她接触到的白修皓的母亲是温柔知性的,自带气质,对安苡苒亲如生母,对白家上上下下的佣人都和蔼慈善。
每一年还会定时向贫困地区的孩童捐款,时常到寺庙拜佛,听说最近还搞了一场慈善晚会,不知得到多少新闻媒体报道,得到了社会广泛赞扬。
自打接触过白修皓的母亲,安苡苒甚至时常会疑惑,为什么这些传统美德没有遗传给白修皓。
但白修皓再一次读到了她的心似的,说:“人善就会坚贞吗?你眼前看到的善又一定是真的吗?”
安苡苒听不懂他字里行间的深意,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修皓起身坐到一把椅子上开始叙述:
“小时候,或许是觉得对我有亏欠,我妈每一年暑假都会回国到这栋木屋陪我度过一段假期,打着孝顺的幌子让爷爷出去旅游,爷爷时常骂我,让我别去湖里游泳,说是危险,但是我妈却不反对,反而十分支持。
她说那是为了锻炼我,外国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现在回忆起来真是可笑,我不知道是外国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还是尹竹渊是这样的。”
听到这,安苡苒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尹竹渊?”
白修皓笑笑,说:“对,你没听错,尹竹渊。”
“不是,我没听懂,他……和你妈妈有什么关联?”
“小时候,我妈会要求我每天下午到湖里练习游泳,而她会为我备好果盘,放到一楼榻榻米上,然后自己到这间屋子工作,为了不被打扰,她把门换成了机关门。
我那时还觉得我妈工作很辛苦,可当我顽皮地破解这扇门的机关跑进来想给她一个惊喜而躲进那个柜子后,”白修皓示意安苡苒看向自己前方的柜子,待她看到后,他接着说,
“我等了近半个钟,等来的却是女人的娇喘,满心欢喜成了恐惧,然而仔细听后,才发现那声音极为熟悉,恍然间,我意识到,那是我妈的声音,但男女的亲热密语让我知道,那男的不是我爸,你猜是谁?”
白修皓忽而问安苡苒,安苡苒默不作声,脑中一片空白,只觉这瓜难以消化。
“楚雄。”白修皓字正腔圆。
“尹竹渊他爸?!”
安苡苒难以置信到觉得白修皓在编故事,白家和楚家不是斗了几十年的竞争对手吗?
“天知道我在那场为爱鼓掌的狂欢里有多难受,透过柜子的缝隙,二人的欲望如同沟壑,填不满合不上,伦理的背德感击垮了我的心理。”
至此,安苡苒总算知道白修皓婚后性情大变的缘由,也明白为什么他无比厌恶其他男人接近自己,她接触过心理学,这场经历无疑让他种下了“占有”与“不容背叛”的种子。
安苡苒不是所谓的“圣母”,她知道眼前述说那段不堪的白修皓很是可怜,但绝不值得同情,他的痛苦为什么还要建立在自己身上,有心理病就去治,祸害别人算什么?
可她也不能显得过于无情,毕竟她的小命此时此刻掌握在他的手上,她缓缓起身,直直立在原地,对白修皓带有一丝劝慰之意,轻声问道:“我知道你很不好受,那现在故事也已经讲完,我也知道你的不易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微弱的光线里,他看不清白修皓的神情,不知道他对自己装出来的反应作何感想,忐忑不安时,白修皓却向她靠近,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越发紧张,后背冒着冷汗,脑子里乱作一团。
黑暗中,她感觉到白修皓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他的气息极度紊乱,大张大合,一下又一下地落到她的额头上方,那熟悉的体味钻进鼻腔,胸腔的气温炙烤着她的神经。
她以为他在巨大的背德感面前已经失了心智,又要霸王硬上弓。
可下一秒,他的声音似水柔情:“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要喜欢其他男人?”
隐约间,她似乎在一个字一个字之间寻到了泣音。
她难以置信地想抬头去窥探他的神情,但忘了她们身处何地,她只望见一片昏黑。
直至一冰凉的液体从上方滴落到她的眼角,顺着脸颊滑至嘴边,停留在两片薄唇间,她才得以确认:眼前这个男人史无前例地哭了。
她心头一颤,往后靠到了门上。
而白修皓的额头也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此时天地间一片寂静,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安苡苒脚麻了也不敢动分毫。
她不知道白修皓靠在她肩头这么久干什么:谁不是安慰两句就好了的,虽然现实是我没安慰,但你个28岁的大男人自愈能力也忒差了点。
斗了那么多年,你现在转变方向自爆不幸童年然后搞纯情?差点以为你要要了老娘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