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边军宣威
韩直打开书信之后，墨香味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整整齐齐、苍劲有力、笔底生风的几行文字。
韩直虽不懂书法，但能看出周遂的造诣绝对不低，还挺会隐藏的，以前倒没怎么注意，主要两人不是喝酒就练刀，从来没舞过文弄过墨。
书法归书法，重要的是内容，他往下读去。
一、我出去云游，去寻找机缘，不知何时归来。现托付你一姑娘，她是故人之后。此姑娘修行资质不错，帮我把她送进落云宗，落云宗以仁义著称，在那里就算学不了好，也不至于学坏。
读到此处韩直忍不住吐槽，你丫还真敢想，落云宗是大晋国八大修行宗门之一，这让自己把她送到清华北大有什么区别。
从哪蹦出个姑娘？
让韩直很是震惊，从来没听周遂提过，心中纵然有很多疑惑，但不急于这一会儿，他接着读了下去。
二、以后节制些，多吃些药补一补，年轻的时候透支太多，会在我这个年龄力不从心。
读到此处韩直忍不住吐槽，自己虚就妥妥的承认，不要把别人都想得像你一样不堪。
三、如果我枉死，请不要为我收尸，不要为我报仇。
四、我可能要断子绝孙了，答应我，以后你生了孩子得有个随我的姓，姓周。
至此，书信戛然而止。
细细品味，这倒不像是书信。
像什么呢？
韩直又细细的翻看了一遍。
内心翻腾出来一个想法，这……这……特么……像遗嘱！
出去云游怎么可能不带户籍，就算不带户籍，也得记得自己籍贯吧，万一碰到意外也好应对，可洗白的身份自己才刚刚拿到，他见还没见！
关于那姑娘，他隐藏多年，今天冷不丁的自己揭开了秘密，不是托孤又是什么？！
韩直确信这是周遂的遗嘱！他开始心慌了起来，从来没有过的心慌。
不要为其收尸，不要为其报仇？
周遂要去做什么？！
必是极其危险的事……以周遂的谨慎，他能写下遗嘱，必是以命相搏的事，甚至是以卵击石的事，韩直不敢再往下想去。
拦住他！
一定要拦住他！
不能让他鲁莽！
韩直马上在四处搜寻周遂的痕迹，无任何线索，痕迹早已被破坏的干干净净。
韩直也没从姑娘那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姑娘直言不知，她与周遂很少得见，周遂来了也只是送些银子，只言是为了偿还生前欠她爹爹的银子，其他一概没有说过。而她的爹妈已死了五年有余。
这一听就是周遂编的故事，人死债消暂且不说，一个亡命之徒怎么可能欠一个山野村夫银子。
没有获得有价值的线索，韩直越慌越乱，越乱越慌，大脑一片空白。
冷静。
冷静。
自己需要冷静。
急，永远起的都是反作用。
韩直深呼吸之后，灵台开始清明。
周遂是逃兵，什么人能让一个逃兵，隐藏十几年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周遂是逃兵，什么事能让一个逃兵，隐忍十几年不发？
他看了看眼前姑娘的年纪心中有了猜想。
他急忙回坞墙城而去。
到了两人的落脚之处，他开始仔细翻找。
掀开周遂的床板后，在床板的背面，他看到了一块被红布包裹的东西。
面带期待的打开……一个被抚摸到油光圆润的方形铜牌出现在了眼前。
找的就是它！
韩直狠松了一口气，他拿起方形铜牌，看到上面刻着苍劲的两个字……宣威，在四周云纹的衬托下，两个字显得甚是雄武。
铜牌是区别军队属从的象征，更是身份的象征，也是荣誉的象征，如果一名军士对所属军队有感情的话，铜牌永远不会丢弃，甚至到老死都会保留。
依着铜牌，韩直清楚了周遂从军时所属的军队……宣威军！
同时，韩直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周遂绝不是逃兵那么简单，那把不舍得换掉的从军中带出的环手刀和这块不知抚摸了多少遍的令牌足以证明。且周遂的出逃有可能是军中发生了大的变故。
宣威军绝对是个突破口，但从何查起呢？
就算宣威军有大变故，十几年前的事又该找谁去问呐。
“奶奶的，到是忘了自己现在是清白之身了。”
韩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黑暗世界待习惯了，竟忘了如今的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走家串户。
大宋国律法规定，成年男子需服兵役五年。纵然法条是个摆设，但依然有不少穷苦出身家的汉子，为家庭免些赋税或为混个好前程前去军队服役。
又非大乱之世，军队不会养那么多闲人，军队只需保持战斗力即可，他们会一茬一茬更换年轻人，将老弱替换成少壮。
所以坞墙城必然会有很多从行伍中返乡的老兵。
韩直走家串户找的就是这些老兵，老兵对军中发生过的事情最为敏感，对一些军中的流言蜚语记忆最为深刻。
如果周遂离开时宣威军发生过大事，那么在老兵那里一定会问出些眉目。
想到如此，韩直踏雪而去。
一家问不到，就问十家，十家问不到就问百家。
“砰、砰、砰。”
“谁呀？”
“烦请问一下，附近有没有老兵。”
“我邻居。”
“谢您了。”
“……”
“……”
“齐腰深的雪，还出来找人，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一女子吐槽。
“嘿嘿，我可没什么毛病，咱换个姿势再来一遍。”男子嘿嘿笑道。
“这次裹严实些，漏风……”
“……”
“……”
敲到第十家，韩直问出了些眉目。
“你要问宣威军啊？”
“对！”
“十几年就被除名了啊。”
“为啥？”
“他妈的，他叛国啊！“
“什么？！”韩直露出诧异的表情。
敲完第二十家门口后，韩直将有关宣威军的信息碎片，拼凑了整齐。
那宣威军本是排得上名号的边军，于大宋玄宗三十年，军中千人哗变，叛逃往大魏国。宣威军不便越国截杀，一个叫七星门的宗门主动揽上了任务。他们倾巢出动，在大魏国内斩杀了这千余人的叛军，带回的叛军头颅被堆成了京观，四处展览，甚是骇人。
后宣威军被朝廷追责，被除了名号，将五万余名军士打散编入其他军中。
而那宣威军叛国的原因，至今还没有查清。
有人说，那千余人贪图荣华富贵。
有人说，那千余人截杀了商队，畏罪潜逃的。
有人说，那千余人陷入了党争。前太子曾被朝廷放在宣威军历练了几年，所以宣威军沾了些内廷的因果。巧合的是宣威军被除名的当年，前太子就被废黜了，子女尽皆离散。
当然，小道消息还有很多。
但所有消息都没被证实，案件查着查着便搁置了起来，毕竟人是喜欢新鲜感的动物，闹得再宣扬的事情过一段时间免不了会被遗忘。
倒是七星宗自此进入了人们的视野，那件事过后，宗门弟子虽然折损过半，但很快恢复元气。毕竟与国有功，少不了资源扶持，后来发展的蒸蒸日上，经过十几年沉淀渐有与大晋国八大宗门平起平坐之势。
…………
韩直将信息梳理完毕后，猛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的惊恐。
“周遂是别人口中宣威军的叛军！”
“那千余人极有可能保护的是前太子的子女。”
“周遂要去找七星宗复仇！”
“一个凡夫杀上修行宗门？！”
“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不是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