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汁郎君
洪武二十年
正月十一，上元县，上元县衙门。
主簿一职位自古便有，
其本为知县的佐贰官。
主管一县户籍、缉捕、文书办理事务。
大明开国以来，在县这一级废除了县尉，主簿便把县公安局长和县秘书长的职位也兼了起来。
正月十一上午，难得的晴好天气。
上元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簿-齐佑齐大人，带着他的麾下，浩浩荡荡的开启了巡街工作。
麾下三人远远望去倒是孔武有力。
许安！
张牧！
杨年！
三人各带家伙，大步迈出了衙门口，按照齐佑之前的计划各自进入作战岗位开始了一天辛苦的工作。
而齐佑则独自一人顺着秦淮河走到了聚宝门旁。
后世传说聚宝门之命名，与当朝洪武皇帝还有一段恩怨。
据说当今皇上觊觎沈万三家私，且得知沈万三有个聚宝盆，便以城门地基下陷，城门倒塌为由，着术士算卦。
术士说地基下有怪兽，需要在城下埋一个聚宝盆镇压。
于是立刻下旨征收沈万三的宝物聚宝盆，并且为了私占宝物，暗中处死了沈万三。
这传说实属是无稽之谈。
大明君主富有四海，当今皇帝又是从乞丐一步步登上九五，岂会相信这种事情。
只是沈万三恃才傲物，竟然妄想代替天子犒赏三军，才遭祸端。
上元节即将到来，人潮涌动的街面上热闹非凡。
齐佑一上午看似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其实他心不在巡街上面。
通过走街串巷，特别是通过一些旁敲侧击的探听，往往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和惊喜。
在上元县日子以后，各条背街小巷的门房、匠人们都可以成为齐佑的消息来源。
日头逐渐升高，已是正午时分。
这一上午，齐佑有了一点收获。
通过一上午的走访，大街小巷三教九流的信息收集了不少，待一一汇总了起来之后，似乎出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事情。
金汁郎君更换！
频繁更换！
近日上元县诸多地方的金汁郎君。也就是挑粪工人似乎跟说好了一样都更换了一通。
有人告病回家，有的被人买断顶替。
按到底说这个工作虽然不是什么好职业，但是收入总能得到保证，对于广大的劳动人民来说，还算是一个好职业。
按道理说
不应该更换的如此频繁…
齐佑坐在城墙根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细细思索起来。
他把最近接收到的消息都汇总了一下，慢慢的梳理。
“按道理说，城内的粪道划分是颇为固定，而且金汁郎君的工作虽然较为污臭，但收入尚可，更换的如此…
极不寻常，这中间是否有什么猫腻？”
齐佑喃喃自语道。
想了一会，他总觉得其中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迟迟理不出头绪，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粪道、粪道？
不就疏通疏通下水管道吗
可是换这个干嘛呢？
不给达官显贵们通下水？”
“黄米糕，十大枚一份喽”
一声吆喝声打断了齐佑的思绪。
聚宝门周边有许多商贩聚集，是城中较为热闹之所。
现在已是洪武二十年，天下承平已久，猪牛羊的饲养也已经初具规模，除了耕牛不得轻易宰杀外，老百姓的肉食不可谓不丰富。
大明的百姓们虽然身上银子不多，不可能时时吃上鲜美的肉食，但对于各种下水颇是喜爱。
羊双肠、猪灌肠、带油腰子、爆炒羊肚等等东西倒是无比畅销。
到了秋冬季节，羊肉更是大批量上市。
放眼望去，城内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手端着一盘羊双肠，或者一根羊尾巴满嘴流油的人。
齐佑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诸多诱人的吃食，不免感觉到有些饥饿。
转眼到了四人接头的时候，只见许安、杨年、张牧三人摇头晃脑的从远处走来。
“怎么样，可有什么进展啊。”
齐佑接过张牧递过来的一份黄米面枣糕说道。
“哎，转了这老半天，啥都没发现，头，你这边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许安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我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兄弟们帮我分析分析”
齐佑边说边把今日金汁郎君更换的事情说了出来。
“此事虽然不大，听来的确有些蹊跷”
杨年道“不过我夫人的一个表弟似乎掌管长干里这一条粪道，晚上我招来问下”
四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便各自回家了。
只是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一个身着灰布衣裳的中年人正在注视着他们几人。
随着他们几人的离去，那个中年男子也悄悄的退步而去。
洪武二十年，正月十一
大内，太子府
蒋瓛正战战兢兢的站在堂内。
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平日里位高权重，大明最高特务机关，最高监察机关的一把手，他平日可可谓是位高权重。
可是～
面对眼前这个中年男人，难免有些如履薄冰。
只见面前头戴冠玉，身着金色团龙袍的中年人默默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样站着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蒋指挥使是大气也不敢出，出现大案，锦衣卫多日查不出眉目，这又过了一日，可还是毫无头绪。
蒋瓛默默的擦了下汗，悄悄的挪了下已经站麻的脚。
“太子殿下，探子回来了”
只见一个小黄门快步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朗声说道。
“传”
朱标并未动身，语气平淡。
只见一个身着灰布衣裳的中年人快步走进门，往堂前一跪。
这名中年人便是朱标安排跟着齐佑的探子。
只听到此人把齐佑今日的一言一行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几时几刻在什么位置一清二楚。
蒋瓛不明所以。
他更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对他如此关注，但听得这个人的行动和去向，暗暗觉得此人不同一般。
“此人倒是一名好手，若是入我锦衣卫，那也是一名人才”
“蒋大人，你怎么看？”
朱标问道。
蒋指挥使正在开小差，猛地听见朱标开口了，慌忙回话。
“殿殿下，齐佑此人可能是发现了，额，发现了什么线索。”
“哼”
朱标哼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你晚上跑一趟吧，这个齐佑有点意思，让他来协助你办案。”
朱标从桌上拿出了一块蟠龙玉牌。
“这个牌子你交给齐佑，告诉他，此案兹事体大，让他拿此玉牌倾力查办此案，京内衙门全力襄助不得耽误。”
“殿下恩宠，这个齐佑必定全力办事”
蒋瓛恭敬的接过内侍递过来的玉牌。
“送你蒋指挥使一个人情，暂别跟他提起孤。”
朱标挥了挥手，踱步向后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