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往
灿烂春景里,架上的紫藤繁花似锦,葳蕤生香,蜂闹蝶舞,相映成趣。
偶有片片花瓣随风飘摇而下,色深浅有之,纷纷扬扬吹落于他们之间。
有一抹淡紫悠然落在封渊肩头。
江怀夕本想掸掉,伸出的手举在半空便顿住,看对方的警惕样,他又缓缓地收回了手,憋屈地开口问:“你师兄人呢?”
封渊漠然地瞧着师尊,缩回他那白皙如玉的手,冷冷地回禀道:“师兄下山了。”
“他为何下山?”
“采买东西。”
“哦!”
江怀夕已经不想和封渊聊天了,看着小徒弟冷峻的脸,显然这人还是个话题终结者。
他想,他还是赶紧走人吧!
江怀夕装着清冷样,云淡风轻道:“那你好好休息,为师先回房了。”
他信步往回走,背后视线犹如锋芒般刺着他。
还未走出几步,他识海里忽然响起一道神识传音:“师弟,来凌霄殿一趟,有事相商。”
“???”
江怀夕身影骤停。
我了个去,还有这骚操作的?
牛,实在是牛!
搁这炫技能呢?!
简直是牛b妈妈给牛b开门,牛b到家了!
嗯。这人应该是…
江怀夕闭眼,试着也用神识传音回了句:“师兄,我这就来。”
事实上,他非常不想去,心中早已露怯。
但一想到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回躲得了初一,下次躲不过十五。
此时此刻,江怀夕很想拉个人一起去,好壮壮胆子,可是桑落不在。
算了,就他吧!
江怀夕回转身,看见封渊还站在原地,弱弱地问了声:“乖徒弟,为师得去趟凌霄殿,你,要同去吗?”
话音刚落,封渊像看傻子似的看他,“凌霄宝殿乃是宗主和长老们议事之所,弟子无权去。”
原来是这样。
江怀夕听罢,挑眉道:“巧了不是,为师今日就带你去见见世面。”
他上前两步,想去拉封渊的衣袖,打算一同前往。
而封渊则一直防备着他,怕他出阴招,立刻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
他五指抓了个空,满脸疑惑地抬眼望着封渊。
江怀夕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你这什么意思?
封渊观师尊的神态不像是说笑,倒像是真的要把他捎上。
也行!那他就去会会那些个老家伙们。
封渊犹豫一息后,便走在前头带路:“师尊请!”
江怀夕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嘴角不免扬起弧度,轻轻嘀咕:“这还差不多。”
封渊修为强悍,耳聪目明,自是听见了。
他袍带微顿,回头一看,便愣在原地。
封渊似乎很难相信,自己方才所见。
只因他以前,从未在师尊脸上看到过如此纯粹的笑颜。
明亮的让人如沐春风,就连这人鼻尖上的一颗小痣也跟着生动鲜活起来。
须臾,江怀夕就走在了前面,封渊只得快步跟上。
俩人来到了明月峰上的传送阵,江怀夕从袖袋里取出白玉牌,放在阵眼中,只见银光一闪,“咻”得一声便传送了出去。
半炷香后,凌霄峰上。
江怀夕脚步虚浮地从自由落体式的传送阵里走出来后,嘴唇发白,脸色发青,有点头晕恶心还想吐。
这是什么鬼阵法?
还不如乘坐云梯呢!
再不济,用缩地成寸都比这好使。
只不过,对于江怀夕而言,这些术法不能多用,因为它需要消耗一定的灵力。
他实在是没想到,浮玉之山竟然有那么大,从东到西,延绵九千九百九十九里。
封渊双手抱胸立在阶前等着江怀夕,剑眉半扬,透出两分凌冽的看着他道:“师尊,何时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
江怀夕只能在心里吐槽:老子恐高头晕好伐!哪里弱不禁风了?
他嘴上却辩解道:“我刚出关,未歇息好。”
江怀夕说完打算走了,抬起的脚又放下,原地瞥了一眼封渊。
他见对方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来气,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我说徒儿,即是为师身子不适,你倒是搀扶一下呀!”
封渊听完,纹丝未动,脸上布满阴郁,就这么冰块脸的瞧着江怀夕。
江怀夕被对方瞧得心头直打鼓,目光乱飘,紧抿薄唇,莫不是被小徒弟发现了端倪?!
难道他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江怀夕在脑海里努力寻找着合适的措辞。
本来他就身体不舒服,现在心里更不舒服,许是被吓得。
他恶人先告状:“孽徒,你这什么眼神?我可是你师尊,难道你不该尊师重道?”
封渊低头不知作何想,长睫垂扫。
片刻后,封渊拱手告饶:“是,弟子知错,师尊恕罪!”
江怀夕:“就这?没了?”
封渊:“……”
封渊心忖:你还想怎样?
江怀夕闷着气,蹙眉挥了挥手:“罢了,罢了。”
他站在原地,用手顺了好几遍胸口,这才慢吞吞移步往大殿而行。
凌霄峰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青松拂檐,朱栏玉砌。
殿内雕梁画栋,玉石铺就的地砖,光可鉴人。
殿左立着三尺多高的瑞鹤金灯,殿右是墨色玄龟摆放在云纹玉柱旁。
正中摆着一尊偌大的三足加盖的铜香炉,炉盖上按八卦图镂空,从镂空处不断向外氤氲出淡淡的檀香味。
大殿壁上横挂着六幅历代宗主画像,依次排开,下首两旁各放置一十八张楠木圈椅。
江怀夕险些怀疑,这莫不是术法变得幻境吧?
云霄仙宗居然这么有钱!
他一眼望去,殿中只坐了两个人。
江怀夕顿时松了口气,他怕遇见太多宗门里头的人,有可能会暴露他是个冒牌货的风险。
人未近前,明堂高坐的宗主便朗声唤他:“雪见来啦,快坐。”
原身字雪见。
江怀夕见上位者一身素衣长袍,蓄了短须,样貌周正,双眼清亮,头发只用一根木簪子固定,腰间佩戴金色掌门宫羽,正是他唯一的同门师兄俞岫白。
俞岫白看着像是而立之年,实则已近五百岁,气质很是沉稳,给人清煦温雅的感觉。
江怀夕领着封渊上前颔首行礼道:“见过掌门师兄。”
他又侧身向右手边一位鹤发童颜的矮胖老者见礼:“见过长老。”
江怀夕秉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也因不知那位老者是哪个峰的,笼统一句‘见过长老’总不会出错。
“这是小徒封渊,今日随我上殿,日后还请宗主和长老多多照拂。”
随后,他双手拉过小徒弟,责令封渊一一与他们见礼。
封渊无奈,当下只能规矩行礼,心中却不屑。
俞岫白微笑应道:“早应如此!师弟你这清冷的性子是得改改,如此甚好。”
鹤发老者身穿紫色茧绸袍子,白须直垂至胸,但面皮却红润泛光,没一点皱纹。
老者胖指捋着花白的长须,看着如美玉般的封渊,频频点头道:“嗯。柏雅仙君之爱徒果真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
适时有童子捧来仙茗,清香阵阵,放于茶几上。
三人各自落座。
只封渊一人站在江怀夕后面,眼观鼻鼻观心。
江怀夕左手托盏,右手捻起白玉杯盖刮沫啜饮一口,顿觉口齿留香,神清气爽,刚好缓解了他方才的不适。
他低头细看,见杯口浮白飘翠,再闻更觉茶香诱人,端的是一杯好茶。
不禁相问:“师兄,不知此饮为何物?”
俞岫白浅笑道:“此香茗乃悟道茶。”
他轻抬手,指向旁边老者,“让广成长老与你细说。”
哦!那老者原是药王峰长老。
看长老神情颇为得意,他娓娓道来:“此茶是悟道树上的叶片所泡,此树乃仙种神木也,约七百余岁,而今方可采摘使用。高阶修士饮用可提升修为,低阶修士反而饮用不得。普天之下,只这一株奇树,栽于药王峰。”
广成长老促狭地看着江怀夕,笑着说:“想柏雅仙君只三百多岁,老道痴长你年岁一倍有余,故而才知此树来历。”
江怀夕正听得入迷,满目放光,修真界牛逼哄哄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真是辛苦长老了,药王峰实乃名不虚传啊!”
“过奖过奖。柏雅仙君才是吾宗之幸也!”
互拍马屁的俩人被宗主挥手制止,“好了!我们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