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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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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打车或者打电话,选一个。”林西洛停下脚步生硬道。

    女孩一愣似乎是没想到。

    她伸出手有些不安:“我…我打电话吧。”

    女孩接过林西洛的手机,却在电话接通后沉默了。

    林西洛走过去把手机拿回来,耐着性子道:“麻烦您过来接下孩子,天黑了很危险,外面还在下雪,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生,在林格这边。”

    女孩攥着衣角,眼里闪着泪光。

    她磕磕绊绊的忍不住哽咽:“对…不起,我…我和我哥哥吵架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林西洛站在路边耐心嘱咐:“你哥哥很担心你,他马上就会过来,不要再乱跑了。”

    女孩抹掉脸上的泪问道:

    “你有…哥哥吗?”

    陆昀濁心里骤然一缩,浑身都变得僵硬。

    “我哥哥他什么事都要管着我,我只是想在身上纹一个字母,他就对我发了好大的火。”女孩悲伤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

    林西洛低眸问道:“那他要是有天再也不管你了呢?”

    女孩变得疑惑:“他怎么会不管我呢?”

    林西洛垂下眸子,把声音放的很低:“就像今天晚上没有出现在你身边…以后永远也不会…”

    女孩后退一步喃喃自语道:“他不会这样的…他是我哥哥…”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青年眼角的湿润,陆昀濁站在路灯下动了动僵硬的手。

    他的指尖掠过青年的眼梢,却始终无法拭去那抹泪光。

    白茫茫的街头赶来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他先向林西洛道了谢,才走过去把女孩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我以后都不说你了,别再乱跑了好不好?”男人低声下气道。

    女孩的双眸瞬间变得湿润,她使劲的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男人把围巾裹在女孩的脖颈上,心疼道:

    “脸都冻红了,别哭了…”

    星星点点的薄雪稀散的飘落在街边,林西洛拢紧了羽绒服。

    远处的男人把暖宝宝附在女孩通红的手背上,两人的背影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林西洛立在街头跺了跺发冻的脚,他逆着路灯的微光,朝着昏黑的路口隐去。

    陆昀濁走过覆着白雪的小路,远处青年单薄的背影烙在他的心上,由里及外的泛着股难耐的痛。

    凛冽的寒风仿佛将他带回了年少时的那个冬天。

    街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冷风带来阵阵寒意,树木被风吹得摇晃不止,无处安放。

    校门口穿着棉衣的小孩,不停的搓着双手,他的脸蛋被冻的通红,但还是不断的朝着教学楼张望。

    随着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乌泱泱的人群涌了出来。

    林西洛抖了抖身子看到熟悉的人影,立刻朝着远处跑去。

    “哥哥…哥哥…”

    陆昀濁回头愣了一瞬,他快步走到林西洛面前眉头微敛。

    “谁让你来的…这么大雪你看不到吗?”

    少年的声音微沉,却没有责怪的意味。

    林西洛停下脚步咬住唇,怯生道:

    “司机伯伯有事,陆叔他们又出差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是路灯坏了,我没等很久的。”

    陆昀濁牵着小孩冰冷的手有些沉默。

    他抱住林西洛歉意道:

    “没怪你,下雪了,洛洛不怕冷吗?”

    “家里虽然暖和…但没人,比起睡觉,我更想等你回家…”

    林西洛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小孩的眼睛纯净透澈,没有丝毫杂质。

    陆昀濁不禁为之动容:

    “那我们回家…”

    林西洛跟在陆昀濁身旁,嘴角含着淡笑。

    他觉得心里暖暖的,浑身都不冷了:“哥哥,家里还有饺子…我早上专门让阿姨留的…”

    陆昀濁温热的掌心包裹着林西洛的小手。

    他微动唇角语气格外柔和:“那就回去先把你喂饱…”

    林西洛微微一顿,耳尖不由得泛了红。

    街头的雪飘扬在空中,稀稀散散的落在青年头上。

    陆昀濁走在林西洛后面,他们拉着一段长长的距离。

    斯尔井的冬天没有饺子,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

    “你也是一个人来爬雪山的吗?”

    林西洛穿着厚重的冲锋衣,向一旁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

    天色灰暗,寒风呼啸吹过,发出阵阵凄厉的呼号,行人脚下踩着积雪,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

    “看着不小了,结婚了吗?”中年男人发问。

    林西洛拄着登山杖走了一会,才答非所问道:“人生并不是非要找一个人才过的下去。”

    “那人总不能守着死人过一辈子吧?”男人看向他发出爽朗的笑声。

    林西洛脚步一顿喃喃自语:“为什么不行呢…”

    他的话飘散在风中,周围的人都没有听见。

    陆昀濁咽下心中的苦涩,感受着遍身的寒意。

    青年执着又深沉的爱,似茫茫大雪般将他彻底覆盖。

    头顶的天渐渐泛了白,远处拉出几条细长的金线。

    刺眼的一束白光穿过厚重的云雾,在四周散射开来。

    林西洛撑着登山杖立在原地,细小的光束打在他的眼睑处,照亮了通透的瞳孔。

    他的眼神里携带着的,是望不到尽头的平静。

    “寒冷的雪山种不出玫瑰,雪峰顶上却处处都是爱意…”

    林西洛把背包里的那束玫瑰,插在了皑皑的雪地上。

    他看着那条朋友圈轻轻吐出一句:

    “你的爱怎么就轻易给了别人…”

    陆昀濁喉间止不住的发涩,屏幕里那张插在雪地的玫瑰,让他觉得异常讽刺…

    “你后悔了吗…不是因为我…”

    林西洛收起手机看向远处的红日苦笑。

    陆昀濁立在他身旁,在心里默默道。

    后悔了,但怎么能不是因为你。

    林西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陆昀濁却连说声抱歉的机会都没有。

    他现在才明白那种无望又无力的感觉有多么磨人。

    陆昀濁恨不得自己现在就立刻消失,他头一次在感情面前露出了胆怯和无助。

    斯尔井的冬天很冷人,林西洛从雪山回来后就鲜少出去了。

    黑夜,那本笔记本上又添了新内容。

    6月3号,斯尔井,玫瑰。

    两天后,街头巷尾被一股温暖所笼罩。

    青年迎着融融暖意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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