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离婚
林西洛毕业之后就自己开了画室,但陆昀濁却是第一次来到这儿。
他跟着林西洛走入最里面的那间房间,一整张墙上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
陆昀濁刹那间就忽然挪不动脚了。
“这是我五岁那年画的他送给我的小熊。”
林西洛把画取下来丢在了一旁的箱子里,纪时予看着画上那只黑色的玩偶红了眼。
林西洛不紧不慢地自顾自言道:“这是去游乐园他买给我的棉花糖,这是上小学的第一个书包,这是我们养过的蝴蝴,这是一起做的冰淇淋,还有花园里的月季……”
他每说完一句就把那幅画丢进箱子里。
“这…这是我当年偷他的衬衫,这十六幅画用了我十五年。&34;林西洛把目光又放在右边的画上。
他把仅存的五张画也丢了进去:
“我照顾陆昀濁三个月,就留下五张,没什么好看的了。”
箱子被林西洛堆在了垃圾桶旁,纪时予走过去拉住他哑声道:“要不还是别丢了。”
林西洛的眼神逐渐落寂下来。
他面色怅然若失:“本来是想给陆昀濁看的,他人都不在了,留下也没意义了。”
纪时予最后还是尊重了他的选择,林西洛靠着桌檐不再说话。
陆昀濁忍着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痛,俯身碰了碰纸箱。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会被别人当作宝贝一样珍藏起来。
就像他从来想过一句轻飘飘的“我喜欢你”积攒了一个人十五年。
陆昀濁忽然就明白林西洛为什么执着于种风信子,他在等一个结果,可他明白注定不会结果。
“走吧,我想回家了。”林西洛动了动僵硬的腿。
纪时予牵住了他的手,微微颔首:“好,刚好要吃下午饭了…”
陆昀濁凝视着箱子在原地待了很久才离去,他注定给予不了林西洛一点希望,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从前是不知道,现在是做不到。
林西洛自从去过墓园之后,整个人都变的有些沉默,秦岸这些天没来过,信息却从未断过。
一天林西洛回了秦家,管家拿着水壶走过来笑道:“夫人是忙完回来了。”
林西洛淡淡应道:“嗯,秦岸在家吗?”
“在,先生今天没去公司。”管家一边走一边说道:“夫人前些日子种的风信子长出来了,我正想着,您就回来了。”
林西洛身子一僵,愣道:“种子长出来了?”
管家不解:“是啊,怎么了?”
林西洛把东西递给他吩咐道:&34;你先回去。&34;话落,他径直朝着花园走去。
陆昀濁走在林西洛后面心里划过一丝酸楚。
原本空旷荒芜的土地上,突然冒出了一丛丛嫩绿的新芽,林西洛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
“腐败的种子开不出鲜花,没有结果的东西就不应该生长出来…”
他动作平缓的拨掉了那些嫩芽。
陆昀濁心里一阵痉挛,他伸出手覆在那些泥土上,眼里不自觉的滑过一丝悲伤。
偌大的客厅,秦岸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咖啡。
他注视着走过来的林西洛温言道:“纪家的事完了,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上次是我不对,别生气了。”
林西洛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秦岸,他俯身拿起了桌上的袋子。
秦岸站起身笑的有些无奈:“上次是我态度不好,你也知道李家。”
“秦岸…”
林西洛拿出几张纸放在桌上,他冷淡道:“我们离婚吧。”
陆昀濁闻言心里莫名的一松,这场不公平的交易早就应该结束了。
秦岸的容笑僵在脸上,他不可置信道:“你要和我离婚?!”
林西洛直言道:“当初我们约定好的契约结婚,秦岸,我早就想结束了。”
秦岸拿起那份离婚协约书嗤笑道:&34;你以为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林西洛一愣淡淡道:&34;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秦岸的面庞瞬间被一层阴霾所笼罩,原本就难看的神色此刻更显阴森。
他冷笑道:“要离婚可以,把陆氏的股份交出来,或者我们要个孩子。”
陆昀濁眼闪过一丝浓烈的厌恶,他真是被秦岸的厚颜无耻惊到了,心里怒火在一瞬间升了起来。
“你的条件我一个都不会答应。”林西洛放下笔漠然道:“你想时候什么签都随意,家里的东西找人扔了吧,我以后不会再来。”
秦岸拿着杯子的指尖泛了白,他咬牙切齿道:“可以,林西洛!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林西洛利落的起身走了,陆昀濁回头扫了一眼秦岸,眸中滑过一抹幽暗。
木制的长桌前摆着一盆桅子花,孙婉慧放下手里的笔轻声询问:
“最近睡着了吗?”
林西洛摇头:“我去了一趟画室,有些东西好像更清楚了。”
“快到五月了。”孙婉慧说。
林西洛垂下视线应道:“是啊,孙医生我以后可能不会来了,我想离开这儿。”
孙婉慧低头叹了口气:“我早就猜到你会这样,但不论如何…我都祝你顺利。”
女人柔和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谢谢…孙医生…”
林西洛离开了医院,陆昀濁在车上想了一路。
林西洛要离开渝城,他会去哪里呢?
陆昀濁注视着自己愈发透明的手,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林西洛又去了那间公寓,陆昀濁站在他身旁看着输入的4位密码浑身一颤。
他想到上次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了,4028是他和易南当年结婚的日子。
林西洛走进去打开了那间落锁的门,房间里依旧是那个孤零零的衣柜。
陆昀濁闭了闭眼没再过去,他怕这里面又是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林西洛擦掉上面的灰拉开柜门,几个箱子堆在里面,他把最上面的那个翻开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陆昀濁只看了一眼就感到无比的酸涩,同样的4月28日后面写着同样的一句话。
他是别人的。
林西洛把那张纸撕下来揉了,他拿着笔重新写了一句话。
4月28日,他死了。
陆昀濁看着林西洛那双逐渐黯淡的眼睛,心里被轻微的刺了一下。
陆昀濁偏过头走到窗户边,他不喜欢林西洛,但心里的亲情却浓重的多。
他潜意识不想看到对方难受的样子,但又不得不承认那是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