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往事
刚才齐坼跑过来带着满脸的慌张,好似怕晚一秒纪时予就死了。
可离开时却是那么决绝果断,现在却又伫立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这么多年过去,齐坼是否真的已经释然?
陆昀濁跟着林西洛离开了医院。
其实真相并不重要,他们错过的太多,看清的太少。
林西洛去了画室附近的一间房子,纪时予的脖子渗了血,林西洛给他消完毒擦了点药。
&34;我一会要出去和律师谈点事,你现在睡会儿,下午我就回来了。&34;林西洛嘱咐道。
纪时予起身把人送出门,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很久才睡去。
晚上,林西洛跪在床边把纪时予拉了过来:
&34;我怎么觉得你下午回来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被李步吓到了。&34;
纪时予一愣动唇道:&34;就是有点累了,我们睡觉吧。&34;
林西洛见此不再勉强,他关掉房间里的灯拉好了被子。
陆昀濁陷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他最近这段时间听力变得很敏感。
远处卧室里的说话声一字不落的传了出来。
纪时予翻了几次身,叹气道:
&34;其实我下午碰到齐坼了,是他把李步的刀踹飞的。”
林西洛睁开眼半响才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那确实要好好谢谢他。”
“哪还有机会。”纪时予自嘲道:“我从来没和人说过,我们当年分手的原因,后来想起来总觉得是自己的错。”
林西洛翻过身低声道:“纪时予你不能这么想,也许齐坼没怪你呢?”
纪时予背对着他脸上带着苦笑:
“是我当年太任性了,那段时间齐坼总是要出差,我因为一罐糖不让他进家门,后来我们吵得厉害,他一整天都没来哄我,我就带着行李走了。”
林西洛罕见地沉默了,纪时予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哽咽。
“可我不知道他爷爷那天晚上病危了,我甚至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那并不代表就是你的错。”林西洛抱着他哑声道:&34;纪时予本来就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可是我后来什么都没有了,”纪时予双眼紧闭,身子微微颤抖:&34;齐坼找我找的都快疯了,可是我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所以…他后来真的不要我。”
林西洛紧拽着被子,面露难色:“纪时予,一切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好吗?我不想你这样。”
片刻过后,纪时予闭上眼睛轻微点了点头。
沙发上的人很久才回过神,陆昀濁看着天花板心里莫名的泛着酸楚。
也许纪时予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齐坼并没有不要他,只是怕齐老爷子一死,家里的暗斗会波及到他找的借口罢了。
然而估计齐坼也没想到,纪家的人会为了利益那么坦然的就把纪时予送上了李家的床。
他们没猜到原因,也没料到结果。
陆昀濁重新闭上了眼睛,卧室里这次没再传来声响。
纪时予的状态一天天的好转起来,到了开庭那天,林西洛还特意陪他去买了衣服。
“你一会儿什么都不用做,很快就结束了。”林西洛给人理了理衣领,“晚上回来我给你做红烧茄子。”
纪时予淡淡一笑:“好。”
陆昀濁打着哈欠跟两人上了车,这些天林西洛在家里给纪时予做各种好吃的,硬是把人养出了几分气色。
他都没想到林西洛居然会做那么多,当年在陆家的时候林西洛就有学做饭的想法,陆海想着让孩子先试试,结果他把手切了个大口子。
尚妍说林西洛是学画画的,这厨房再怎么也不能下了。
如今时隔多年,林西洛不仅学会了,还做到了极致。
上庭的时候纪时予很平静,在面对那些伤口时他不再退缩。
李步以长期家暴、持刀伤人的罪名被判了四年,纪时予掠过他自然的走出会堂。
林西洛在远处招了招手:“你还等什么呢?不吃晚饭了。”
纪时予嘴角噙着一抹笑:“我还想吃排骨。”
“贪心。”林西洛调笑道。
陆昀濁跟在两人身后步子放的很慢。
李家的事一完,林西洛就陪着纪时予出去闲逛,大约一周左右林西洛忽然收到了李步死了的消息。
“他…怎么突然死了?”纪时予坐在沙发上有些愕然。
林西洛把水果塞给纪时予,淡淡道:
“李步进去之后非常不配合,听说是和人起冲突被打死的。”
纪时予漠然片刻,忽然嘴角一跨:“完了完了,今天下午的电视剧要错过了,我遥控器呢?”
陆昀濁逆着光影淡淡一笑,他原本还以为纪时予会走不出来,倒是多想了。
垂下的视线落在透明的手上,陆昀濁蜷了蜷手指,他是在几天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变的更加透明的。
照这样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掉,但陆昀濁没什么想法,他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这么多天也早就没了遗憾,况且林西洛的生活正在步入正轨,他唯一还想看到的就是他们离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昀濁的想法作祟,那天下午齐坼就约了林西洛出去见面。
街边的咖啡馆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醇香,窗边的青年微低着头。
齐坼眉宇间夹着一丝躁意,难耐道:“我之前就说过,陆昀濁的死是因为身体原因,查了这么久,我不明白有什么意义。&34;
林西洛端起面前的那杯咖啡沉默了很久才道: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辛苦了。”
齐坼凝视着他,靠近桌面疑惑道:“你这么纠结他的死…到底是为什么?”
林西洛看向窗外,良久轻轻的吐出一句:
“我喜欢他…”
齐坼微愣。
立于桌旁的陆昀濁呆愕住了,林西洛那轻飘飘的四个字,如重锤般狠狠地砸在他心上,引发一阵剧痛。
多日来始终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被串了起来。
手上的红绳,开不出花的风信子,画了一半的西服,陆子谦的约定,甚至是和秦岸虚假的婚姻。
陆昀濁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令他窒息的夏天,整个人都置身在温水的目眩中,慢慢的发晕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