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身边尽疯批(20)
略有些轻佻的男子声线,清朗又干净, 听声音也该是个俊秀人物。 然而让闻风眠更惊讶的,却是池岚 一瞬的神情变化。 那双好看的清透墨眸中划过一丝阴沉, 本是无害的纯美长相, 忽而染上了危险感人的感觉。转瞬即逝, 以至于她疑心是由于自己休息不够而产生的错觉。
闻风眠压下心中顿起的狐疑, 转身欲看一看这插话的登徒子是个什么来历, 结果正看清一位身着白衫、 手持玉扇的潇洒公子。
与此同时,是池岚一句略显冷淡的问话。
“子桑公子不在北梁使臣暂住的驿馆休息, 怎么会在这里“ 闻风眠霎时愣住。即使她再久居深闺, 北梁质子子桑辞的名字也还是听说过的, 甚至还曾在幼年随父入宫时见过对方一面, 不过那时对方还瘦小落魄的像个乞儿, 怎么也看不出如今这样不凡的气度。
可本该不日后回国继承正统的他国质子, 为何会和当今圣上的长姐有瓜葛
任是闻风眠再单纯,也隐约品出了一丝不对。
连闻风眠都能察觉的事情, 池岚自是早早就想到了。
他心底呕的要死, 实在想不明白子桑辞这狐狸吃错了什么药, 偏挑着有人在的时候进宫来找他, 是生怕旁人看不出他们二人间的苟且猫腻吗然而子桑辞却全不顾池岚冷下去的目光, 嘴角噙着的笑意不减, 看上去活像是哪家王府跑出来的纨绔子弟。
”某之前与桓帝商量好,暂居驿馆这段时间, 皇宫的居所却也能回, 毕竟某在这里住了近十年,怎么也有些感情。 不过今日某找长公主殿下确实有些要紧事,这位姑娘, 可否回避一下“
闻风眠皱着眉左右看了看,开口询问:
子桑辞狭长的眸子弯起了一点,捏着扇骨的手指抬起, 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语气暖昧道: “私事。”一句话,便将闻风眠堵的哑口无言。
闻大小姐自小到大也没见过这样明晃晃又高调张扬的私会场面, 虽说抓住了池岚这样的把柄, 心中却不觉得高兴,反而更窝火。这长公主看上去一副清婉的样子, 怎么私下里却是个如此荒淫的性格 有了牧哥哥不算,竟然还和别的男子有瓜葛!但到底没什么办法,闻风眠只得咬了咬牙, 故作凶恶的看向池岚, “还未成亲就私会外男,这样不知检点, 我回去定会告诉牧哥哥!”言罢,复又瞪了一眼子桑辞,方才转身离开。池岚不惮自己本就狼藉的声名再添上一笔, 甚至生怕她不和牧冽遥说这事, 日后对方不方便休妻,沉沉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才将目光转到了子桑辞身上。
子桑辞却是晃了晃手中的扇子, 声音中带了笑意, 池岚瞧着他那浑不在意的骚包样子, 心下顿时更加郁卒,遂将面 上最后一点软善也收起, 摆了摆手叫两个侍卫离开,待到周遭没有旁人在,才冷声道:“子桑辞,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日头正盛,池岚已觉着有些晒, 子桑辞却是毫无感觉的样子, 甚至顿住了合扇的手。
长睫透过日光在他眼睑上落下一层阴影, 子桑辞一双墨眸看向池岚, 敛去了惯常的虚假笑意, 看上去便有几分和平常不一样的感觉。
像是认真。池岚莫名的感觉眼下这情况有些眼熟, 却不待他说些什么回转,子桑辞忽而开口, 竟是用一句问话堵回了他的问话。
他问道:
“您是真的想要嫁给牧冽遥吗,殿下”
奇怪。如同蛛丝上兀自结出荼蘼之花、 雪地中陡然升起燎原野火。
这不该是子桑辞问出的话。宽大袖口下的手指微微蜷紧, 迎着子桑辞意味不明的目光, 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心跳因紧张而加快了一点。
是试探吗剧情已扭转上截然不同的方向,那么 即使反派突然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也不是没有可能,也只好先静观其变。
“本宫竟从不记得, 子桑公子原还有刺听旁人隐秘的喜好。” 池岚似是因子桑辞只说出这一句毫无用处的问话而有些动怒,眸中沉着墨色的郁气, 被正盛的阳光一折,却漂亮的像是一块清透琉璃,连着眼角那枚被散落鬓发遮掩些许的小小朱砂痣,都好似愈灼眼起来。 明妃生前眼角从没有那样一颗小痣, 因而顺帝本想将它弄掉,却又 伯伤了池岚这张金贵的脸,最终只好作罢。 退而求其次地命池岚用脂粉盖住,若敢露出一点端倪, 那相思成魔的痴情皇帝便要开始发疯。
自顺帝离世后,池岚便再不藏起这枚痣。
这些大桓宫廷最隐秘丑陋的过往, 被子桑辞这些年来费尽心机一点点拼凑出来, 少时的一饭之恩激起他对这位长公主的兴味, 本以为只是打发时间的小小乐子, 却怎么也未曾想到, 在剥开一层又一层往事之后, 他却似乎被对方更加吸引了一点。样看上去单薄又柔弱的人, 偏生有着一颗可比肩任何掌权者的野心与一根不驯的脊梁,他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子桑辞怀着像是发掘被尘土掩埋的珍宝的新鲜感,愈陷愈 直至从最后一位见 过明妃的故人口中得知池岚的真实身份, 子桑辞方才知晓这恩宠加身的长公主,竟是 一个被当做替代品养大的男儿郎。
第一感受却不是惊讶,也不是厌恶,而是一
像是心脏被人揪住了一角,钝钝的令人烦闷, 以至于他有一瞬间很想立即到池岚身边, 将对方揽入怀中。但也仅此而已。
他是北梁的子民、 是即将继位又承载千万人厚望的帝王 在这样一个又一个身份交织下, 他最后才是他自己一一子桑辞。
北梁的君主不能对这大桓的公主拥有任何超脱权柄之争的私心, 那一丝始于好奇的危险情愫, 合该被他狠狠掐灭在心底,不能叫旁人窥探到分毫。
子桑辞冷静的将骤起的情感复又封回原处, 本以为就此能像惯常一样将池岚视作一枚与桓帝交锋的好用棋子。然而却还是在听闻苏烨的赐婚之后, 捏碎了一只手中的茶杯。
他垂眸看着混着碎瓷片和血珠的茶水从指缝间滑落,如玉般俊秀的面 上露出少见的阴沉神情,来传消息的暗 卫被这未来天子的怒火吓住,一瞬便跪倒在地,不敢再说一句话。
良久, 子桑辞方才低低的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若无其事的拿起一旁的帕子擦净了手, 叹息道:“许久未曾拜会过长公主殿下了,倒是有些想念。离九,备轿, 明日我要去大桓皇宫一趟。”
便有了同池岚的这场会面。苏烨置于观凝殿的影卫大抵早就去传了消息, 子桑辞知晓不能在此逗留太久, 否则便会打破与苏烨之间表面的和气。呵,分明是在意到了恨不能绑在身边的地步, 却还舍得将人许配出去, 这大桓的新帝还真是虚伪进了骨子里。
子桑辞毫无顾虑的在心底又嘲讽了情敌一通, 面对池岚暗含的语气也不恼, 只是抬手展开折扇。以看清一幅上好工笔花草的扇面, 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子桑辞便打趣: 某若不仔细问问, 万一殿下这样的佳人遇到桩强娶强嫁的买卖, 结果一生所托非良人,某可是会痛心的。”池岚听清子桑辞这浑话中直白的信息, 猛地睁大了眼,看上去愈像一只见 了鹰的白兔。三日怎么会这么仓促子桑辞见池岚吃惊的神色,晃着扇子的手顿住, 忽然察觉出不对来。
"
你不知情”池岚于是咬了咬唇,缓缓地摇了一下头。难得可怜可爱的无助模样, 叫子桑辞心底霎时软了一点。
他合上了扇,袍角被骤起的微风卷动, 样子极似最受少女思慕的穿白衣执银剑的风流少侠。
“恐怕有人并不希望殿下的婚事顺利, 若是殿下信我,便明日卯时在老地方等候, 某定有计策将事情处理妥当。”池岚甚少从子桑辞口中听到这样直白的许诺, 简直是见到狐狸变成了傻狍子一样稀奇, 几乎要盖过对自己将近的婚事的惊讶。
他于是动了动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子桑辞看到他的样子, 一双狐狸眼中蓄着的笑意更明显了一点, 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了他,继续开口道:“有人来了, 某就先离开了,明日见,小公主。” 池岚看着子桑辞洒脱的走向在皇宫中故居的方向,背影渐渐缩成一点, 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方才收回目光, 微微蹙眉气鼓鼓的走回殿内。什么小公主他分明要比子桑辞年长几岁的!
雾枝早早备好了茶和点心在院内, 正踮着脚张望着长公主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见到池岚的身影, 一张俏丽的瓜子脸上霎时多了些笑模样,欢快的像只小麻雀一样围了上来, 一面给池岚挡阳,一面引他到树荫下小憩。 池岚目光逡巡过院子两圈,坐在桂树下的石凳上, 修长手指执起一块糖渍过的梅子千打量, 似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怎么不见墨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