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身边尽疯批（18）
苏烨语气依旧平和，仿若真的是一位尊敬长姐的好弟弟，可池岚瞧着他墨池一般的瞳仁中倒映出自己的影，一点像是被捕食者盯上的悚然感便从毛孔中钻出来，引人惴惴不安。
“这个样子，倒叫我不想同往常一般折辱你、掌握你，而是稍稍提起兴趣，想要再做些别的事情了。”
年轻的帝王抬手扣住池岚后脑，凑近他耳侧，缓缓沉声：“死在我怀中可以吗，池岚？”
那样温柔的声音，却带来肖似毒蛇的尖牙刺入皮肤前小小的麻痹感，令他霎时不寒而栗。
池岚竟听懂了苏烨的未言之意——
这样就可以，永远属于他。
……
疯子。
系统略有些担忧地适时提醒：
【若是梦境攻略难度太高，就退出吧，宿主进入梦境时间不长，应该不会扣除道具。】
若是宿主真就这样被任务目标杀死，即便只是梦境，想来也会留下些心理阴影，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然而不同于系统的料想，池岚却只是在脑海中叹了口气，而后回复道：
【这怎么行呢？好弟弟长歪成这个样子，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也要好好教育教育他，要不然……】
池岚略磨了磨牙，继续道：
【怎么对得起他给我想出来的这身衣服，和之前他在梦里想要对我做的事？】
系统短暂的停止了运行。
重点是在这儿吗？
而且这个宿主怎么当男姐姐……当的还挺开心？
池岚并不知晓此刻系统如何地腹诽他，接连的剧情走偏以及主角攻受对待他的态度令他心头攒了一点火气，偏生苏烨这不听话的熊孩子此时的举动仿若一瓢热油淋在其上，任是池岚脾气再好，也不免想要爆发。
他不伺候了！
苏烨看着池岚略显单薄的肩忽而动了动，以为对方是被他的话吓住，顿时感觉乏味起来。
想来那一瞬的心悸，不过是他的错觉。
然而下一秒，池岚忽而抬起头，清透眼眸盏着惑人的笑意，深深地、沉沉地看了苏烨一眼。
那样好看的一双眼。
苏烨一颗早已腐朽的心脏竟仿佛新生一般，猛地跳快了两拍。
砰砰、砰砰。
一如多年前观凝殿桂树下的那个午后。
可惜这虚假的温存不过须臾便如镜中花消散，池岚压着身子贴近他，呼吸在他耳畔吐息，苏烨几乎能感知到对方温软的身躯，以及——
置于他颈间的一只冰冷的手。
池岚不再用伪音，而是用着他原本的清朗带着一点少年感的声线，纯然的眉眼被散下的长发遮掩，又在殿中晦朔的灯光衬托下，看上去愈像一只会挖人心肝的艳鬼。
“想杀我的话，就请你先去死一次，好吗？”
颈间纤细的手指慢慢收紧，窒息感令苏烨苍白面上泛起几分不正常的潮红，端的是活色生香的诱人模样。
分明连意识都恍惚了一点，可他却只感觉自己的头脑突然清醒。
前所未有的清醒。
苏烨于是牵唇一笑，突兀的带出一股子斑驳的妖气，他敛眸看着池岚，黑沉沉眸底最光亮处，映出了池岚的相貌。
那是眼中最深的地方，没有其他人沾染，只池岚一个。
他轻声道：“可以。”
池岚似是被这目光烫了一下，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就减轻了一点，却还不待复又捏紧，又听到了对方这样一句话。
池岚：……？
苏烨是真的疯了吧？
一把雪亮的银刃匕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苏烨掌间，池岚心下一骇，几乎要以为刚刚对方的言行不过是要他放松警惕的戏码，却不想苏烨只是抓起他的另一只手，带着不许拒绝的霸道。
他一根一根的掰开了池岚的手指，又将匕首柄放入池岚手中，最后用手掌包住对方的手，强迫池岚握住。
做好了这一系列事，苏烨仍低着头，眼尾余光却睨向池岚，他神情那样放松，甚至可称得上是喜悦，“还不动手吗，池岚？”
池岚置于苏烨脖颈间的手，就这样松开。
他怔愣着垂眸看手中的匕首，怎么也不曾想到苏烨会主动将这凶器塞入他的手中。
烛火煌煌，气氛却就这样静默了下来，令本
就空荡的大殿，愈发像一座沉眠千年的冰冷陵寝。
池岚半晌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询问：“为什么？”
苏烨却只是沉沉地笑，向他张开了手，似乎想给他一个拥抱一般，毫无顾虑的袒露出心口。
“因为你是特殊的啊，池岚。”
池岚看着他几乎可称得上稚气的笑，恍然间想起，苏烨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岁。
他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从小团子长成俊美青年，本想是好好撮合他与牧冽遥终成眷属，幸福美满地度过此生，他便任务完成功成身退。
一切本该如此顺风顺水，怎么就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满目疮痍的模样？
手中的匕首柄凉意好似入了骨髓，池岚手有些抖，不知是冷意还是害怕，他却不愿叫苏烨看出一点弱势，只是看着银亮刀刃上闪过的一点寒芒，鸦羽垂覆而下，遮住眼底的动摇。
他最终还是将刀刃刺进了苏烨体内。
——为了结束这场清醒梦。
池岚许是没控制好力道，银色的剑刃没入苏烨心口的位置，几乎将他钉在了座椅之上。
苏烨于是笑的更甚，他看着故作镇定的池岚，看着他明明发着抖，却仍紧紧握着刀柄，不叫自己倒下的逞强样子，因一瞬间的疼痛而皱紧的眉蓦然松开。
苏烨抬手摸了摸池岚的脸，将手上尚且温热的血蹭在对方眼尾红痣处。
“阿姊，这就好似我的血烙在了你的眼角上，红红的一点，真是好看。”
他的声音因失血过多而渐渐弱了下去，最后一个咬字像是夹杂着一点叹息，可视线却始终不离池岚的脸，流泻出几近露骨的贪婪，仿佛欲将其啃食殆尽。
池岚意识消沉之前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正是那一双饱含疯狂与偏执，却又渐渐暗淡下去的墨眸。
之后，梦醒了。
因为梦的主人在梦中死去。
窗外隐隐传来宵禁的打更声，殿内香炉中的百濯香燃尽了大半，零星赤色的火星闪烁，很似飞溅于昏暗大殿中的点点血滴。
池岚撑着床榻起身，像是足足跑了一整天一样疲惫，心脏仿佛要跳出喉咙一般，呆坐了许久方才平复下来一点。
待到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已是汗湿了满身。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苏烨血液温热又粘腻的触感，他垂眸盯着自己一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白皙的手半晌，微微地蜷了蜷手指。
他杀了人，虽然是在梦中。
但一想到这个事情，一种强烈的、像是罪恶感的情绪就会缠绕在心头，令他几欲作呕。
自有意识以来第一次亲手夺去他人的性命……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不过还好，看来他失忆前大抵不会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恶人，若不然恐怕光是负罪感都足以将他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