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容器
那干尸纹丝不动地坐在打开的盒子中央，四面木板早已只剩残片，反而好像是它周围的莲花一般。尸体面容看起来很安详，呈盘腿打坐的姿势，若不是两侧还在滴落粘稠的液体，倒像是某位坐化的高僧一般了。
为什么会有一具尸体泡在液体里？这位难道就是墓主人吗？还是信徒？它被吊在石像的手臂上又是什么含义？江小宁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是尸体，那也算是两人熟门的行当了，她缓缓走过去，准备检查一下。
“小心些，万一有机关毒液什么的，别伤了自己。”林时提醒道。那绿油油的东西看着极为恶心，尤其是此种颜色，很难想象它不具备危险性。
“放心吧。我会确认一下，保证安全的。”江小宁从背包中拿出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口袋，掏出手套和口罩并戴好，仿佛是一位即将手术的主治医生。她再一次爬到台子上，粘稠的液体粘在她的裤脚和袖口上，却也丝毫不在意。
尸体其实用金属固定在木盒的底座上，江小宁翻动了一下，发现它身上绑着金属链，整具尸体被拴在一根不长的空心金属管上。她向内看了一眼，金属管内似乎有机簧，应该是什么机关，只不过因为突如其来的飞刀木盒被人从外部打破，这机关因此也失去了作用。
“和我们之前在侧室看到的尸体差不多。”江小宁转头对林时说道：“看来他不是墓主人，只是和侧室的那些尸体类似的角色。不过他可能地位要更高一些…或者更低一些，才会被吊在半空中，这就得基于我们从什么角度看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被浸泡在液体中是一种光荣，那么他的地位自然也就会抬高；反之，如果这是一种折磨…”江小宁摇摇头，“林家对这种邪教研究颇深，但仍不能触及其十分之一。一路走来我发现他们手法奇特，行事诡谲，我们目前还知之甚少。不过不管怎么说，从个人角度看，我可不希望自己死后会被绑在一根铁管上。”
她继续翻动着，用手套将尸体上的绿色粘稠液体清除掉，那感觉就好像是刚刚宰杀掉一只史莱姆。
“有什么发现吗？”
江小宁手法专业，且毫无情感，林时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像在摆弄一只烧鸡。以前仅仅是对江家有所耳闻，如今总算是见识了他们的盗墓手法。或许也正是如此严谨的方式，才会让江家人久久立于窜杆儿行业顶端。
“尸体的头部有孔洞，之前在侧室那些尸体上我没有发现。同时尸体的肩膀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肉瘤。”
“他生前已经进入人蛛的下一阶段了。”林时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江小宁听林时说过肉瘤的事情，尤其是在已经知晓了邪教所信奉的神后，这种进化方式更加清晰，不过毕竟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她才能真切的意识到这种“进化”究竟有多么可怕。
想不到林家几千年来竟然一直在和此种生物作斗争。
“有起尸的可能吗？”江小宁停下手上的活，略微退后一步，转头询问道。
“没可能了，它盘坐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四肢早就退化了。而且长年泡在液体里与外界不接触，没有生气，没有诈尸的资本。这尸体此刻就仿佛琥珀，人蛛虽然凶猛，但也没顽强到如此地步。”林时回道：“不过你刚才说小孔这么看来它倒更像是某种祭品…也可能是某种容器。”
“容器？之前你在无名墓中见过类似的东西？”
“你看看这里。”林时凑上去，但并未触摸尸体。此时江小宁已经将金属链拆开，尸体完全被放了下来。林时指着尸体头顶的孔洞，对江小宁说道：“孔洞如此整齐、不透光，看样子是用某种特制工具打的。此种孔很深，林家猜测是用来装什么东西。我曾经在其他无名墓中找到过类似的孔洞，但那些孔洞基本都是被打在石像上，或是墙壁上，尸体上的还是第一次见。”
江小宁听罢用手指头探了一下，的确如林时所说，孔洞很深，似乎直接从鼻腔贯穿到食道，如此推测这个人有可能整个都被打通了，如果不是一种刑罚的话，那么极有可能邪教信徒在他身体里藏了什么东西。”
“要打开看看吗？”江小宁看向林时，两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毕竟一切都已经司空见惯，这是二人完全熟悉的领域。
林时并未说话，但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原来无名墓中那些石像虽然带有孔洞，但下盘均被生铁浇筑，想要打开极为困难，林家自打他记事起就没人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
说到底林家对于邪教的记录太过稀少，基本都是依靠口口相传，但这些无名墓危险性极高，很多时候很多信息还没来得及传递人就已经死了。因此几千年来他们虽然和邪教对立，但从某种程度上反而和邪教一样，只能依靠一些支离破碎的线索拼凑信息。
林时曾经也询问过，为何不能留下关于邪教调查的书籍呢？但没有人清楚原因。他们唯一清楚的是，留下有关邪教文字记录是林家的禁忌，而且一旦有人试图留存，最终都会惨死，仿佛永远环绕在林家上方的诅咒一般。
“那我把尸体的肚子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江小宁说着打开了尸体的下巴去观察口腔，随即摇了摇头，“嘴里没有东西，看来大概率是藏到肚子里面去了。”
林时回过神，如今林家人丁凋零，留下的只是那些繁琐的禁忌和坚持执行的目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他想要改变局面，只能依靠其他方法，比如他看向江小宁，默默点了点头。
这一次江小宁没有用其他新花样，在剖尸这件事上，江家有一种极为反差的粗犷，那动作和撕开一只烧鸡差不了太多，同样的汁水飞溅。
林时扭过头去，如此联想并不会让他食指大动，反而江小宁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罕见地热情，那种喜欢中充斥着狂野。林时没有开口询问对方是不是真的那么开心，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每个人解压的方式并不相似，或许江小宁的压力会在剖尸这一刻释放出来。
尸体被泡在液体里，因此内脏并没有什么特别地味道，只不过比一般尸体更为粘稠，所以需要更多时间花在区分和辨别上。
“果然有东西。”
在持续了差不多两分钟之后，后方的江小宁终于传来声音，“你猜测的没错，这尸体果然是一个容器。你看，这就是藏在尸体里面的东西。”
林时回头，发现小宁手里正举着一个圆球形物体。那东西不是很大，比玻璃弹珠大一圈左右，并不是什么宝石，反而是金属的，上面还刻着复杂密密麻麻的花纹。小宁用手套轻微擦拭了一下，光照下那金属微微泛绿，但同时因为藏在尸体体内，有腐蚀和人沁，所以整体呈现出一种极为罕见的颜色。
与此同时，林时很快便意识到这金属球依然不是重点所在，因为在它的中心位置有一条缝隙，似乎外面的金属只是外壳，而藏在这金属内部的东西才是邪教花费如此巨大代价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