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无法回应
寅时末。
凉国皇帝猛然从梦中惊醒。
偌大的龙床之上，尽被他的汗染透。
一旁的妃子睡眼惺忪：“陛下”
凉国皇帝皱眉，赶紧下了床，开始寻找纸笔。
“来人来人！”
殿外很快传来脚步声。
“陛下，微臣恭候！”
凉国皇帝披上一件龙袍，直接就往外头冲。
“快快，召集密军统领，朕有万分火急之事！”
他满头是汗，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梦中记下的信息。
还有梦境消散前，那位青年仙神的最后一眼。
何其的淡漠。
若是不赶紧制裁林氏，阻止今日之大婚。
凉国皇帝甚至担心这位仙神会颠覆凉国局势，叫他帝位不保！
他虽然不理解李源的眸中冷意，但他绝对不敢得罪一位未知的仙神！
很快，皇宫大殿之中便有灯火照起。
而李源已然消失在皇宫，来到了沈府。
他一步踏出，直接化作青烟缕缕，进了某间带着淡淡香气的闺房。
天色未亮，但此刻房中已经有人影忙碌。
善妆容的女子弯着腰，在给穿着大红嫁衣的沈玄曦点妆。
眉目含黛，面容绝美。
只是，那通红的眼角，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沈玄曦坐于梳妆台边，面无表情，眸光灰暗。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就像是被灰雾染透，再不见半点光亮。
嫁衣美丽，霞冠精致。
可沈玄曦的心中，只有万分复杂之意。
马上，就快要到天亮。
她开始后悔，责怪自己为何没能鼓起勇气，在竹林中走出那最后几步。
但心中也在埋怨着自己，怎能如此自私？
若是奔逃离去，沈氏满门又该如何？
静谧竹林，温茶一盏，青衫修长的人影，皆在她心中一幕幕闪过。
随后，在心头浮现的，又是母亲充满泪痕的双眼，还有自己爹爹满是无奈愤怒的面容。
万分思绪，最后都化作一颗无言之泪，从眼角落下。
给沈玄曦点着妆容的女子叹息。
“玄曦小姐，你这样，奴婢没法给您点妆啊”
女子也不愿逼迫沈玄曦，可若是新娘妆容花了，耽误了事情，在林氏那闹出了乱子，她如何逃得了责任。
沈玄曦眸子微微偏动，最后目光只是颤了颤。
“我知晓了。”
自己已是悲惨之命，不愿再牵连他人。
她努力将一切都憋在心中，连那泪水，都不敢任由它落下。
李源望着镜中那一张憔悴悲惋的绝美面容，心中低低一叹。
他能够明悟劫之意，能够强行保持无暇心境。
可终究，已经牵连了无辜之人入劫。
或许，劫意推动的真情，在仙神看来，有些违背真心。
可对于凡人来说，却是真正的真心实意。
甚至，那一丝悸动，真的就只是天意推动吗？
并不见得。
世上万事皆随意，唯有真情难辜负。
不过，李源无法回应这颗真心，至少现在不能。
他是一方仙神，自有职责！
寒雪纷飞，凉国之中的局势已然开始变化。
凉国皇帝全力施为，在这清晨之时，以迅雷之势打压林氏爪牙势力。
林氏也反应了过来，焦急惊怒，正在与朝廷进行着暗中斗争。
只是，凉国皇帝现在掌握的隐秘信息太多了，林氏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在这天色朦朦之时，凉国都城，顷刻大乱。
外头隐隐大乱，而沈府却是一片宁静。
凉国皇帝也不知心中如何想的，丝毫没有知会沈氏的意思。
沈府上下，气氛凝重，难以欢快。
天色蒙蒙亮，那点妆女子才叹息着离去。
而沈玄曦一袭嫁衣，妆容端庄而艳丽，容貌绝美，独坐镜前。
李源望着那双欲要破碎的灰暗眸子，心中也是微微一抽。
他缓缓上前几步，伸手在半空，似要触及那道温婉心碎的身影。
最终，却又收了回去。
“劫易渡，情难还。”
“抱歉”
李源的心境逐渐稳固，只是，终究是有了悸动过的痕迹。
看着那双哀婉的眸子，李源甚至在想，此劫冥冥，真的只是区分神性人性，这么简单吗？
他猜不透，也不想猜。
此劫，他承认自己心乱，但也真正做出了选择。
李源做不到，无法为了这份情谊，放下自身的职责。
仙神若染凡俗男女私情，便很容易陷入偏颇之中。
一旦偏颇，自然失去公正。
无暇仙心，便也自然蒙尘。
李源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朝着沈玄曦深深一礼。
女子一颗真心，胜过世间最珍贵之物。
只是，他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
此刻，劫势尚未消去，李源依旧被冥冥之力影响，仙神的力量，不会作用于沈玄曦身上。
那折寿的忌讳，也不会生效。
雪花飞舞，天色渐亮。
沈府之人缓缓开始准备招待来客。
沈玄曦被侍女搀扶着，披着鲜红的盖头，从房间之中走出。
吉时快到，该要去内堂等待接亲了。
沈雄歌虎目微红，拱手给贵重宾客们行礼，面无表情。
沈夫人泪痕未消，面对逐渐到来的宾客，勉强微笑。
内堂之中，沈玄曦则是万念俱灰，一双纤手，紧紧攥着嫁衣。
骨节发白，手心之中，指印颇深。
只是，雪花纷飞，天光大亮，外头宾客逐渐到齐。
林氏接亲之人却是迟迟不见。
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宾客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似有明悟，但也都不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丝毫不闻林氏接亲队伍的动静，沈雄歌的面色愈发阴沉。
“林氏猖狂如此！难道还要我亲自送女过去不成？！”
“若是三刻之内再不来，误了吉时，便是不尊皇上之命！”
“届时，休怪我沈氏翻脸，不嫁了！”
他一锤桌子，声音洪亮，脸色有些怒意。
一旁，沈氏旁系的叔伯隐隐猜到沈雄歌的用意，连忙低声劝诫。
“家主，万万不可冲动啊！”
“若是大婚不进行，怕是林氏很快就要对我沈氏动手！”
“要是实在不行，咱就”
沈雄歌猛然回头一瞪，怒容满面，目眦欲裂。
那旁系叔伯连忙缩了回去，不敢吱声。
掐在这时，沈府之外走来一队人马。
“圣旨到！”
尖锐的声音响起，众多宾客纷纷跪拜而下。
沈雄歌微微一愣，也带着沈氏之人跪下听旨。
面色阴柔的宦官站立门外，望着沈雄歌，眉头挑了挑，也不进来。
沈雄歌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叫人带着沈玄曦出来，一家三口连忙出府，在街道旁跪伏听旨。
这时，街道之上，已然有许多围观百姓。
宦官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缓缓拨开手中一张镶着金边的卷纸。
“陛下有令，林氏作恶多端，已于半刻前满门入狱。”
宦官大声念着。
“朕决意，沈氏与林氏之亲，即刻作罢！”
“沈氏嫡女玄曦，温婉儒雅，心性纯良，乃德行兼备的大家闺秀！”
“既未过门，便与林氏逆贼毫无瓜葛！”
“朕感念沈氏之忠良，感念沈氏玄曦常年上山拜神之辛劳”
“赐其秀女封号，许其自由婚配嫁娶之权！”
“钦此~！”
宦官的声音格外大，像是受了指使，恨不得堂中的宾客，和这满街人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