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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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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那会儿,冉竹被晒黑的皮肤慢慢褪下去,留着齐刘海儿,露出原本清丽的面孔。

    那时候同桌还是轮换着来,起初不相熟,觉得那个蓉城来的姑娘忒安静,男孩女孩们跟她说话都吊着嗓子。熟悉了以后发现她也爱笑的很,脾气好的出奇。班级里的女孩们常常追着男孩满教室打闹,浓烈泼辣。她却从不发脾气,什么都是:好呀,对呀,可以呀。

    语文课上分组学习课文《孔雀东南飞》,就数他们这组动静最大,枯燥的文言文学的这样有趣,冉竹一反常态,说:“绝不做刘兰芝那样的女子。”

    贺霄被他们的动静吸引,看见那个女孩从容不迫的回答着问题,她口中读起刘兰芝临行前誓言:“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那般响亮坚定,可是下一刻她尖锐的谴责:“女子本就艰难,刘兰芝无错被休,她的丈夫自己无法对其母亲代表的“父权”说不,为什么要得知兰芝定亲后还要对其冷嘲热讽呢?”

    她看穿了这并不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是一个可怜的女子面对所有人对她的压迫,包括她的丈夫,只是她丈夫包裹了一层爱情的糖衣。

    语文老师很喜欢她,冉竹乖巧又努力,对许多问题都有出乎意料的看法。

    从那以后冉竹不再是坐在后排的边缘人了,女孩们会牵着手去卫生间,一起分享八卦,她认识了在风城的第一个好朋友,刘云舒。刘云舒有着小巧的脸庞,尖尖的下巴,她并不像名字那样温婉,反而咋咋呼呼,豪气十足。

    她们两家离得很近,经常结伴一起回家,路过看见在球场上打篮球的贺霄和周书达,那么冷的天在那转圈跑,她们打趣他:“贺霄,你们要当冰棍吗!”

    贺霄抬头看见一张俏脸,抿着唇看着他,夜空里的眼睛宛如星星般,他追过去问:‘冉竹,把你作文本给我看看呗!”

    冉竹的作文写的很好,前不久得了市级一等奖,刊登在报纸上。

    不知怎么,想起作文里那些刻意的遣词造句,她有些不好意思,便拒绝道:“我那些都过于虚浮啦!”

    贺霄只当她谦虚,直接上手拉她的书包拉链。冉竹东躲西藏,被他揪住书包袋子,烦人的很:“我先拿回家,拜读两天再还你,以后有什么题随便问我,省笔家教钱!”

    少年拿到手,说出的话那样张扬,偏偏找不出反驳他的话语。

    刘云舒跟着冉竹一起骂他,帮她把书包拉链拉好。她问冉竹:“你有没有觉得贺霄老是找你?”

    冉竹摇头,"没有啊。"

    没过两天,贺霄看见在座位上写习题的冉竹,悄悄溜到她身后,拿食指戳戳她的右肩。

    冉竹扭头,没看见人,以为是刘云舒:“别闹了,我做题呢!”

    他等她安静下来,又去戳她的左肩,她一侧身,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指,两人面面相觑:“贺霄,你干嘛呢!”

    贺霄像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指,看见刘云舒过来了,一溜烟又跑了。

    往后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从身后拽拽她书包上的带子,有时候揪一揪她的头发,她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冉竹脾气好的跟兔子似的,每次都无奈的看着他,只好友刘云舒帮她打抱不平,但并没什么用。

    那天是放学,刘云舒被家里人接走。她是劳动委员,最后帮着组员们倒完教室里的垃圾,已经月明星稀。回家的路上行人稀稀拉拉的,踩在雪地上时还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突然,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站在她跟前,面容怪异,正常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却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他上下打量着她,问:“同学,给你看个东西,你要不要?”

    冉竹脑子宕机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男人狞笑着脱掉自己的裤子,露出□□,她的眼泪唰一下奔腾而出,牙关紧紧咬住,全身都在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去你妈的!”身后一声怒骂,将书包狠狠砸过去。

    男孩如超级英雄一般出现在此,他一脚踹在那男人的下腹,挥起拳头如雨点般砸向他。猥琐男哀嚎出声,挡住自己的脸,待反应过来时,又反身压上,和贺霄扭打在一起。

    旁边路过的行人见状一窝蜂似的围过来,有报警的声音,怒斥的声音,汽车飞速行驶的声音,人群叽叽喳喳,贺霄吃痛闷哼的声音像安放在耳边的炸弹,那样清晰明了。

    在警局里,冉竹见到了贺霄的母亲。穿着白色的羊绒大衣,通身贵气逼人,她一瞬不漏的盯着贺霄受伤的脸颊,眉毛拧在一起,十分生气:“你是去上学的,不是去当小流氓的!跟谁学的你,怎么还会打架了,真是丢死我的人了!”

    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痛骂,贺霄的脸由红转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哎,这位家长。”旁边办事的警察忍不住打断她:“你儿子是见义勇为,这人是个惯犯,经常在中学附近游荡骚扰女学生。他是做了好事,应该表扬他!”

    贺霄母亲并不吃这一套:“我表扬他什么,他是学生不是警察。如果天底下的罪犯都要一个学生来抓,纳税人养你们是干嘛吃的?!”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难道国家要培养一个冷酷的没有热血的青年?”

    “我不管别的,我只管的住我自己的儿子。我现在能带他走了吗?”

    隔着他们的连珠炮弹,冉竹隔空望过去,贺霄低沉着头,看见她担心的眼神,对她做了个鬼脸,像极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回到家中,父母并没有关心她的晚归。母亲往她的桌前放了一杯已经凉透的牛奶,她一饮而尽。那一晚躺在床上,心脏跳动的那样明显,她以为自己是吓出了病。

    从那以后,冉竹对贺霄可谓是有求必应了。贺霄怎么贱嗖嗖的惹她,她都不生气,还会借助自己的小小权利,排到贺霄的值日时,自己顶替上去。贺霄觉得冉竹每次看他的眼神有点黏糊,像大鼻涕似的,脾气真有那么好?他像是享受招惹她的过程,看见她撇他一眼都开心,要是能瞪他一次,那当天美的简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周书达很是无语:“搞不懂,实在搞不懂。你老整劳动委员干什么?她像个老干部似的,每天都是礼貌性微笑,感觉像编造的机器人程序”话还没说完,就眼前一黑,贺霄将他卫衣上的帽子盖在头上,两条绳子一拽。“哎~你干嘛呀贺霄,你给我解开!”

    这边呢,贺霄看见冉竹的影子又拔腿追过去了,但这次冉竹却像看见瘟神一样,仓皇而逃。

    “咋啦这是?”贺霄挠头。

    旁边的刘云舒也红着脸,“你太烦了,她受不了你!”

    “天可怜见!我要告老师去,转学生怎么带头孤立班干部呢。”

    冉竹听闻,简直欲哭无泪。

    那时候的贺霄真像一个小太阳,走到哪里哪里都是欢声笑语。他和谁都聊得来,人虽然皮了点,但年级第一那位置,从来就没见他下来过。冉竹也没见他多用功,有时课上还在和周书达传纸条,她刚好坐他们中间,两人都要经她的手,一来二去,她实在嫌烦,在两张纸条上分别写道:“好好听课!别打扰我学习!”

    对冉竹来说,学习就是顶顶重要的事。前不久有个男孩跟她表白,临班的同学,篮球队队长,长的高大结实,跟流川枫似的。在她跟前耳朵红透,整段话说完也没好意思和她对视。

    冉竹很有耐心的听完,不带感情的拒绝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们还是学生,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你也别打篮球了,快去学习吧!”

    “流川枫”啊一声,这啥意思啊,没听过这种拒绝人的话啊。

    贺霄笑的前仰后合,像条泥鳅似的黏过去,拿腔捏调:“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不愧是班干部,我们六班最敬爱的劳动委员!”

    冉竹真以为他赞同她的想法,不由得对他高看了一眼,不然咋说人家是年级第一呢。

    贺霄又说:“不过,就算没有学习这个借口,我觉得你们也不怎么合适。”

    “为什么?”

    “他不诚恳。你看刚才,都没有一次直视你的眼睛。跟人说话,最基本的礼貌是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但是他没有。他的眼睛瞟来瞟去,说明他不自信,他心虚!”贺霄一本正经。

    “好像是吧,我没注意哎。”

    “你不用注意,我帮你把关呢,谁让我们是同班同学,我能害你吗?”

    冉竹停下脚步,看着贺霄亮晶晶的眸子,她想起他说的与人说话要直视对方的眼睛,便立刻施行。

    她坚定地望着他,点点头,那副好忽悠的样子,贺霄只一瞬就没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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