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他有个妹妹啊？”戚遥有些震惊，明明刚刚吃饭的时候谢川才说过他家就他一个的。
“对啊，他那妹妹年纪看上去跟你差不多，我这才认错了，不好意思啊大妹子。”卷发阿姨说。
“亲妹妹吗？”戚遥还是有些怀疑，谢川没有理由骗她啊。
“是吧。”卷发阿姨说，“上次他俩来我家店里吃饭的时候不是饭点，人比较少，我上菜的时候听见那妹子喊他哥来着，还说什么从小到大养育之恩什么的。”
菜场离得不远，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卷发阿姨在路边停下车，一边等戚遥下车，一边接着说：“你说这都说到养育之恩了，总不能是表妹堂妹啥的吧？”
“对了，你别怪阿姨八卦，你跟那小伙子做了多久的室友了？你觉着他人咋样？”卷发阿姨问戚遥。
“啊？我昨天刚搬进来。”戚遥从车上下来，觉得奇怪，回答说，“他人挺好的啊，怎么了吗？”
卷发阿姨从车上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戚遥一眼，没说话。
戚遥觉得更加奇怪了，上前挽住卷发阿姨的手臂，问道：“不是，阿姨你别这样啊，你有什么话直说啊。”
卷发阿姨瘪了瘪嘴，态度坚定异常：“我不说，你俩住一块儿，我跟你说他的坏话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啊？不是阿姨你……”戚遥这回彻底被整得心痒痒，索性换种方式问，“但我真觉得谢川他人挺好的，长得又帅，人又温柔，还有担当，除了穷了点，真没啥缺点啊。”
“那是你们还不熟，我可听说，就上个月，他那妹子专程来找过他好几次，每次都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你说那小伙子看上去温温柔柔的，怎么对自家妹妹这个样子，到底为了啥啊？”卷发阿姨摇头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时正好对上戚遥努力头脑风暴的弱智表情，又叹了口气，“唉！看你这样子也是个不中用的，我本来以为你是他妹妹，想着载你出来买菜顺便问问你家到底咋回事儿，结果你知道的比我们几个老姐妹还少！唉！”
“呃……不好意思啊……”戚遥听见这话，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笑了笑说，“但说真的，我真觉得他人还不错，他那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随便吧，反正我们也就看个乐子，自家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哪里有心思关心别人家的事儿。”卷发阿姨将电瓶车钥匙揣进兜里，“对了，你回去可别说阿姨坏话啊，这些事整个巷子的人都知道，可不是我传的，你别赖我头上。”
“不会的，您放心。”戚遥答应道，虽然脸上还习惯性地挂着笑，但心情却莫名变得沉重起来。
谢川有个妹妹，曾经在人来人往的面馆里跟他说父母养育之恩，每次来找过他之后都哭着离开，这样隐私又容易让人往坏处想的事，整个巷子的人都知道……
那……他自己知道吗？如果知道的话，那他每次一个人经过巷子回家的时候，面对路人的各种议论和猜测探寻的眼光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
——
今天菜场的菜格外新鲜，卷发阿姨带着戚遥在菜场里转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戚遥买完菜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谢川的鞋在鞋架上，这个点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他应该在家忙网店的事。
戚遥想到中午吃饭时谢川向她隐瞒他有妹妹的事，结合卷发阿姨说的那些话，猜想谢川应该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的，那她作为一个刚认识两天都不到的室友，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而且谢川答应雇她做试衣模特来着，他现在可是她的老板，可不敢轻易得罪，戚遥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念头。
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瞬息万变的，现在相处得越亲近，一旦崩坏就会越疏远，到那时候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可就又没了，还是就这样客客气气地相处最稳妥。
他不主动提，她就全当不知道。
戚遥打开冰箱将菜放好，走到谢川房间外面，见他果然正在整理衣服，向之前一样双臂抱在胸前，一边肩膀自然地靠在门框上，开口问道：“你在给衣服分类吗？”
谢川看了戚遥一眼，见她的态度和之前相比竟一点没变，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怎么了？”戚遥见他这副表情，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心虚地从门框上离开，站直身子，“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谢川摇头，转头继续整理衣服，眉间的结松动许多，回答戚遥的上一个问题，“我把衣服按照季节和设计理念分类，之后拍上身图的时候会方便些。”
“对了。”谢川挂好一件毛衣，指尖紧紧攥着衣角，面上波澜不惊地问道，“你确定要做我的模特吗？”
谢川这人说话做事总是不动声色，干什么都一个表情，戚遥有点看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答案，干脆用真诚打败一切，坦诚说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就看你需不需要。”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谢川转过身来，“网店开业已经快半个月，一直到现在也没出过单，我想如果能尽快把上身图拍出来的话，销量应该会好些。”
“哦，好，我随时可以。”戚遥说。
“好。”谢川将一旁的几个长衣架推出来，对戚遥说，“这三个系列的衣服都整理好可以拍摄了，你看看有没有你不能接受的。”
戚遥走到衣架旁边，伸手扒拉了几件，觉得都还行，没什么过于离离谱的设计，说：“我都可以接受，说真的，谢川你设计的女装真的很好看，还实用。”
“谢谢你。”要是在平时，谢川听到这些话可能会非常高兴，但现在，面对着戚遥，他莫名有些紧张。
他喉结上下滑动一下，眼神有些闪烁，再次开口：“其实我的意思是，我可能没钱再去雇一个女摄影师了，这里面有几件衣服的设计露肤度比较高，如果是我来拍的话，你会不会介意？”
戚遥一边翻看着自己待会儿要试穿的衣服，一边听谢川说话，听到他说到这一点时，她的指尖正好触碰到一件黑色丝绸露背珍珠鱼尾裙。
谢川来拍她。
其实作为一个专业的模特，她并不介意摄影师究竟是男是女，真要认真工作起来，她满脑子都只有如何向镜头展示所着衣服的最佳状态这一个想法，根本没有空间和时间再去思考其他的问题。
但现在……谢川提出了这一点……她怎么突然就有点别扭起来了呢？不应该啊？
她在别扭什么？摄影师是男的她都能接受，摄影师是谢川就接受不了了？怎么说？难不成在她心里谢川不是男的？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我不介意。”戚遥强装镇定回答道，“我是专业的模特，工作面前，没有性别。”
谢川那边停顿几秒，回复道：“好。”
戚遥看了眼时间，还没到四点，问谢川：“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拍几件？我也好找找感觉，早点进入状态。”
谢川点点头：“可以，那你先坐着等我一下，我去搭个景。”
“哦。”戚遥环视一下出租屋，好像确实没有适合拍照的地方，“需要我帮忙吗？你要搭一个什么样的景啊？”
“不用，你坐着休息就好。”谢川进房间里拿了几叠棉麻布和木头架子出来，一边用别针固定布料，一边说，“这三个系列的风格相似，都是冷淡精致的格调，我用深色的棉麻布扎一个简单的背景，再摆两个木头凳子就可以了。”
“哦。”戚遥听懂了谢川的话，但她不知道他说的“简单背景”究竟有多简单，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添乱的好，找了个凳子坐着等。
谢川没再说话，脱了外套，闷声扎布条。
戚遥把凳子搬到墙边，倚着墙悠闲地坐着，出租屋里没什么好看的东西，这个情况下她坐在这里玩手机似乎也不太好，整个房间里就谢川一个还在动的东西，戚遥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跟上他的一举一动。
这木条拼接得真好，一丝不苟的；这图钉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刚才怎么没看到；这布料还挺有质感；这手长得还不错，骨节分明的；这小臂也不错哈，隔着白衬衣都看出线条蛮流畅；这腰身——
打住！
戚遥被自己的思想吓了一跳，瞬间弹射起身。
谢川听见动静，回过头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搭场景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蹲着的有些费力气，谢川有些发热，解开了两粒衬衫扣子，回过头来时脖颈处的青筋跟着凸起来，本就清晰有力的线条在汗珠的加持下更加亮晶晶，戚遥一瞬间心跳加速，挪开视线，强行微笑，镇定扯淡：“没有，我就是有点口渴，你搭你的，别管我。”
“啊？”谢川觉得戚遥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正想再开口确认一遍，就看见戚遥已经转身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