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既没输,也没赢
“糯米圆子是好吃,朕刚才也买了两份。”指着小桌上还剩下的几个圆子,宣德皇帝继续说道,“刚才吐口水朕没看见,都出来当着皇帝面儿再来一次。”
最后这话是对屋里众位大臣所说,见屋内没动静,只好亲自过去请。
扒在门口朝屋里一瞧,嘿哟~每人脸上都挂着唾沫星子,哪还有朝廷命官的样儿?
“都出来吧,朕还没见过这么多人互相吐口水呢,让朕开开眼。”
见皇帝真生气了,众臣赶紧跪地上乞饶。
可是刚才吐口水用力过猛,现在口干舌燥不说,连讲话也有点儿吃力。
见状,宣德皇帝让人下船买好些茶水上来。
“都喝点儿,喝足了接着吐。”
朱祁钰见大老黑真生气了,赶紧拖着太子上前请罪。
“爹,儿臣知错。”朱祁钰很聪明,跟宣德皇帝说这是错,不是罪。
太子就不一样了,他想在皇帝老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于是
“爹,儿臣知罪。”
这话可就彻底让宣德皇帝触发暴走技能,逮着太子就是一顿数落。
“罪?子不教,父之过。太子是说我这当爹的没教好你咯~既然是罪,那就想好该如何赎罪”
等骂够了太子,这才重新坐回椅子。
“昨晚宣王就带着李珍来求见,朕不是说了嘛,这事儿等朝会时再议。”说完这话,转头看向朱祁钰。
“宣王爷,不打算让李珍出来给皇帝问安?”
朱祁钰瞬间一个激灵,心道:敢情您早就知道李珍在船上?
“罪臣李珍,叩见皇帝陛下。”从船舱出来,李珍便当场拜倒在甲板上。
“罪?何罪之有?说来听听。”虽然有明知故问嫌疑,但朱瞻基是皇帝,谁敢站出来说道说道。
已泣不成声的李珍以为今晚就是自己死期,为了不让宣王为难和卷进来,所以
“罪臣失手杀了成国公之子朱仪,未去兵马司投案自首”他的话还没说完,朱祁钰就感觉大事不好。
可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有罪,那样的话还怎么将其保下,“启奏陛下,儿臣以为李珍只是失手杀了一个目无君父之人,何来罪责?”
宣王都站出来说话了,太子自然也得出来讲几句。
“启奏陛下,儿臣以为襄城伯李珍虽失手杀人,此为事实。杀人偿命,千古不变道理”
太子话也是没说完,李贤就意识到麻烦大了。
果然,宣德皇帝眉头皱了又皱。
见状,李贤只得硬着头皮出来。
“启禀陛下,臣以为朱仪不遵谕旨是为事实,但襄城伯李珍却无权处死。”
旁人定听不懂李贤话中话,但朱祁钰能听懂。
李贤刚才那番话是在指责,指责李珍只是一个鸿胪寺少卿,权力越界了。
这是在将话题重新转移到李珍头上。
周忱也反应过来,虽然慢了一拍,但并不打紧。
“启禀陛下,据臣所知。襄城伯李珍在京师闲逛之时,发现朱仪向商贩收取高额保护费,二人因此发生争吵,随即发展为斗殴”
在周忱话里,李珍只是在自保。说直白点儿,就是自卫过当。
双方当着皇帝面儿又展开一场唇枪舌战,只是没刚才在屋里那么激烈,还非常克制。
啪~啪~啪~
不停拍着巴掌的宣德皇帝看向众人,还给了一个评价,“实在是精彩,不多见啊。平时让你们站出来说几句,全都藏着掖着。既然大伙儿都想早点儿解决这事儿,那明儿就早朝吧。”
一场精彩绝伦骂战就这样草草暂停,但绝不是结束。
翌日早朝。
东宫跟宣王府围绕这事吵得不可开交。
太子党以李珍越界执法、失手杀人、未及时去兵马司自首为由,总之就一句话,李珍要么蹲大狱,要么就咔嚓。
而宣王府这边可就简单多了,人家李珍失手杀人后第一时间就找到宣王府,而且宣王还亲自绑着他来皇宫请罪,是皇帝说这事儿早朝时候议。
再者,宣王府一直以李珍无罪,但不是开脱。
“启奏陛下,李珍之所以失手杀死成国公之子,还是因为朱仪抗旨不尊在先。没有一,又怎会出现二?”
昨天宣王府还说朱仪是不遵谕旨,今天就变成了抗旨不遵。
这可是两码子事儿,稍有不慎连成国公都得跟着进去。
“陛下只是让宣王殿下去成国公府宣读口谕,何来圣旨一说?”
“陛下口谕难道不是圣旨?朱仪抗旨不尊。臣,上奏皇帝陛下,治朱仪抗旨不尊之罪,罢免成国公爵位。”
朱祁钰今天就是要牵着东宫鼻子走。
你们不是想李珍倒霉吗?先想想怎么保住成国公再说吧。
“陛下,成国公朱勇早年上阵杀敌,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何况成国公只是教子无方,请陛下开恩,赦免成国公。”
李贤见东宫上当了,不得不站出来讲几句。
“再者,宣王殿下口口声声说在成国公府宣读谕旨,可有证据?”
很关键,这条真的很关键。
只听御座上的宣德皇帝问向宣王,“祁钰,可有前去传读口谕?”
刚问这个问题时,朱祁钰就知道坏菜了,大老黑要保下成国公。到最后,这事情结果也同他所想那样。
“既然宣王去宣读过口谕,而又拿不出证据,那就打鸳鸯板子吧。李珍暂时逐出京师,没有经朕同意不得回京。大同总兵梁成失踪后,瓦剌就时常前去侵扰,李珍就去大同吧。”
表面上是将李珍逐出京师,实际上算是明贬暗升。
只要在大同那边割几颗瓦剌兵士头颅,他还是有机会回京。
再者,朱祁钰不是想手握兵权吗?李珍被逐去大同后,宣王府就有机会跟那边眉来眼去。
还有就是,东宫今天也不亏。
太子只是想让党羽和还在观望的人看看,为了一个抗旨不尊的人东宫敢和宣王开撕,以后可不能再说东宫不知道心疼手底下人。
双方目的都已达到,只是梁子越来越深。
散朝后,太子党和宣王党从太和殿的两边出来。
他们身后还有一群人在殿内瑟瑟发抖,这些人有的是墙头草,有的还在观望。
见当朝两大党羽都在殿门口停止脚步,这些人连看都不敢看。
“钰弟好手段,差点就让大哥上当。”朝宣王竖起大拇哥,太子脸色阴恻恻地,看起来有点儿恐怖。
“大哥也不差,弟弟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个办法,还不是被你拆穿啦~”朱祁钰这话有嘲笑嫌疑,但太子也学会了没脸没皮。
今日散朝后,双方不欢而散。
而宣德皇帝打算让朱祁钰去办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