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事儿大条了（四）
“你不提醒孤，还真想不起来。”既然家眷在手里朱祁镇心里算是有底，“孤还是有点担心”
“殿下莫要担惊受怕，就算陛下亲审邓棨，事情到最后只会不了了之。您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让文武百官认为宣王遇刺跟您，乃至整个东宫都没有牵连。”看还是一脸担心的太子，戴庆祖也是‘恨铁不成钢’。早都劝过不能过早对宣王动手，您不听劝就罢，怎么还弄得如此
筹措半晌，朱祁镇还是拿捏不定，只想让关在昭狱的邓棨马上见阎王。
二人见劝解不下，戴庆祖只好问道，“殿下，您觉着陛下会因为宣王一事废太子吗？”
还在左思右量的朱祁镇本就没脑子，被他如此问道顿时脸色煞白，“什么？陛下会因为宣王一事将孤废掉？”
在心里捶足顿胸片刻，陈埙与戴庆祖合起来向他解释。就算山西赈灾银一案和宣王遇刺证据确凿，您顶多挨顿训斥。毕竟这是皇家丑事，若太子被废，那就是承认事情是真。
眼下最重要之事不是山西那边，而是宣王府。安抚好受伤的宣王，权当做给您爹看。宣王也是聪明人，也知道您不会因为这事儿被废。宣王府目前要做的就是配合，配合您给的安抚和慰问。
东宫和宣王府共同演这出戏，文武百官见双方依旧哥俩好，自然不会找茬，陛下也会找到台阶下。
好不容易才将猪头太子劝下，陈埙和戴庆祖皆萌生退意。
走出东宫许久，二人并肩而行。估计是受不了这种安静场面，陈埙率先开口打破，“别多心啦~太子殿下只是病急求医，我等”
埋头走路的戴庆祖听闻陈埙解释，仰头看向远方，“你自己信吗？又何须自欺欺人。”
摇头苦笑一声，陈埙感觉无论如何解释也显得苍白，既然解释无用，那就沉默吧。
分别时，戴庆祖没头脑地朝他说道，“良禽择木而栖啊，侯爷，告辞。”后者微微一愣，朝他笑笑便往家方向走去。
乾清宫。
宣德皇帝展开朱祁钰塞给自己的册子，接着跳动烛火仔细看上面内容。
‘嘭~’陡然间将册子重重合上，双目怒视东宫方向，几息后又冷静下来，“陈芜”，换来贴身太监。
知道最近皇帝心情很差，陈芜小心翼翼地猫着腰进来，“陛下~”
“召周伯楷。”
不多时，周伯楷迈着急促步伐赶到乾清宫。
“末将”
“免了~”听得出来，宣德皇帝很生气，生气中带着略微杀气。
“朕问你，宣王给朕这本册子，可真？”这本册子就是邓棨背诵朱祁钰亲笔写，上面内容真实度让宣德皇帝很怀疑。
“回禀陛下，册子算得上邓棨口供。”双手抱拳，周伯楷将腰弯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板。
沉默片刻，宣德皇帝指向手中册子问道，“还有多少人知道它？”
“除去末将外，就只有王佐王大人，余士悦余尚书。”好在朱祁钰早就料到大老黑有这招，便让周伯楷要如实回答。
来回在御案前不停走动，宣德皇帝实在想不明白。都是太子了，以后坐江山的是他，为何还要这么贪。
“朕再问你，宣王知道事情真相后，如何做的？”似乎想到另一个问题，宣德皇帝就差走下来抓着周伯楷衣襟问话。
回想起回京路上宣王所教，加之刚才几个问答，心里也算有数。虽然依旧是弯着腰，但信心十足。
“回陛下，当时宣王并不信。只说将邓棨所说话全部记录下来，回京后由陛下亲自定夺。再者，宣王让我等切记一点。”
“哪点？”
“邓棨所说内容，不能向外吐一个字。”
长长哦了声，宣德皇帝便让周伯楷退下。前脚周伯楷离去，后脚陈芜就将火盆端进来。嫌弃地将册子扔进去，但脸上神色却十分可怕。
回到王府的朱祁钰刚进门，就瞧见王嬷嬷在给鸡鸭喂食，就像许久没见到亲人，张开双臂大喊一声，“嬷嬷，我回来啦~”
听到熟悉声，王嬷嬷转身便看见王爷手臂上缠着纱布。
‘哐当~’盛着鸡食的盆子掉落在地上，王嬷嬷急忙过来围着朱祁钰转。一双粗手不时在身上寻找。口中还发出关切地询问，“王爷，您受伤啦？”
商辂跟随朱祁钰一起回王府，听这位嬷嬷如此一问，便开口说道，“宣王殿下确实伤了，不过”
他的话还没讲完，就见王嬷嬷一双眼似乎能吃人，“干什么吃的？你这后生难道不晓得王爷是千金贵体吗？告诉你，若太后还在，你可是要被拖出去给斩”
这回轮到朱祁钰将她的话打断，“嬷嬷~我受伤时商辂并未在身边。”
如果说京师里谁最值得信任，朱祁钰肯定会说只有两个。已故太后不用说，另一个便是面前这位王嬷嬷。
擦去掉落眼泪，王嬷嬷开始自责起来，“都是老奴不好，早知道去山西有危险该让柱子随您一块儿，瞧您伤得挺重，以后老奴哪还有脸去伺候太后啊~”
知道嬷嬷搬出张太后并不是在压自己，而是真心自责。忍着伤口疼痛，朱祁钰拍拍她肩膀，安慰道，“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再说了吃一堑长一智。有这回教训，以后去哪儿都得带上柱子。”
只有在王嬷嬷面前，朱祁钰才会收起身份。这位老人是张太后给自己选的，加上十多年相处，二人之间早已超越主仆关系。
自责地‘嗯’了声，王嬷嬷便招呼府中家丁杀鸡宰鸭。用她的话说，包扎伤口纱布上还有血渍，应该流不少血，得好好补补。
晚上，一桌子鸡鸭鱼肉，朱祁钰甚至怀疑今天是不是过年。
这还没完，一盆荷包蛋被王嬷嬷亲自端上桌。而且，就放在朱祁钰面前。更尴尬的是，桌上就只有自己面前没有碗筷。
“嬷嬷，我”
“王爷，您吃这就成。”指着一盆荷包蛋，王嬷嬷可不理会旁人那双羡慕地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