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敲打六）
第三天，该奏本终于呈到宣德皇帝案头。
摊开奏本，刚看第一遍时还没看懂。等他想起儿子给说的密码后，立即边读边写。
半晌后，原本空白纸上多出几行字：山西无灾，惑邓棨者仍在暗查。
‘嘭~~’
重重将奏本合上，宣德皇帝脸色显得很平静。当陈芜亲自端来火盆将纸烧掉时，许久未见的狠色再现。
奏本上没有说这事儿跟太子有关，但处处却透露出诡异。邓棨能当上山西布政使，太子党可谓功不可没。山西赈灾银~不，现在应该说是欺君。欺骗皇帝说山西大旱，朝廷拨下赈灾银
于谦正在家中喂鸡，急匆匆而来的王文看到他背影后高兴得跳起脚来，“于大人事儿成啦~”若不是此地偏僻，说不定会有人把王文当成疯子。
抬头的于谦只是微微一笑，仍旧勾着腰干，“于大人，方才陛下收到”
“知道啦~”或许是于谦刻意隐藏那份激动，只是回句不起眼儿地话，“这事儿才成一半，另一半儿得看太子殿下。”
目前朝廷分为宣德皇帝、太子党、还有就是最弱的宣王府。殊不知，宣德皇帝一只手都能碾死两个儿子党羽。这些年之所以任他们放肆，还不是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说明白点，两个儿子作的孽还不是他造成的。
那晚跟于谦说悄悄话，还不是想听听爷爷留下的臣子，是否懂自己内心那种煎熬。
不过让他失望了，宣德皇帝只得到一句：酿酒人，要学会品酒。
说会太原府。
乔装打扮溜出驿站的朱祁钰，在锦衣卫百户带领下出城，一行人直奔本太原府官员所控制水源而去。捉奸捉双，抓贼装赃，此为千古不变道理。
城外十里有一座大山，唤黑猫山。山脚有条河，正好，这条河就是太原城水源地。
“宣王爷，您瞧！”锦衣卫百户指向一处水闸，附近还有些许衙役正晒太阳。
“派人下去探探风。”眉头紧皱的朱祁钰实在没想明白，大白天就敢干这事儿，晚上不得入户明抢啊。
正酣睡的衙役忽听有脚步朝这边走来，懒洋洋地抬眼望去，一脸傲气地对来者说道，“哪村的？”
来人答曰：翻山过去不远，李家坳人。
衙役又问：来此地干嘛？
乔装打扮的锦衣卫答道，“来求官爷放水。”
衙役们听此话瞬间放声大笑，笑声甚至在山上的朱祁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求官爷放水？哈哈哈~可有开闸钱孝敬官爷啊？”问此话者该是衙役们头头，被人抬着来到锦衣卫跟前，接着问，“李家坳不是前些日子才放过一次水吗？怎么今天还要水？”
能在锦衣卫混自然脑瓜子灵活，只听来人解释道，“这不要春耕了吗，前些时日放的水没够，想着今天求求官爷”
“狗日的，想白用水啊？”话都没说完，就听头头直接开骂。
见下面锦衣卫好像被人摁在地上揍，看架势再不去就要出人命。朝百户一挥手，“下去救人。”
抱拳嗯声，百户带着十来人冲下山。虽然听不见双方对话，但能看出两方都做好大打出手的准备。
“你们都谁啊？知道老子谁吗？”衙役头头一口一个老子，百户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从袖中甩出一把短匕首，直接命中对方要害。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倒地不起，随着浓烈腥味四散开来，百户直接下令，“留几个活口，其余人看着办。”
平时衙役们欺负欺负地痞和手无寸铁的百姓还行，遇上刀口讨生活的锦衣卫也只有被单纯宰杀的命。
仅仅几息后，山下除了还有两个衙役在瑟瑟发抖外，其他人全都倒在血泊中。众锦衣卫拥着朱祁钰下山，用手捂着口鼻生怕闻着一点味。
“先开闸再说。”面色有些难看，朱祁钰倒不是生气。而是身为天潢贵胄的他哪儿见过今天这种场面。
城内原本干枯的内河突然水流不断，这事很快就传到邓棨耳中。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既然事情被捅破了，还不跑干嘛，难道等死吗？
千万别说邓棨胆子小，人家是亲王，身边有两百来侍卫先不说，就说皇帝放心让自家儿子大摇大摆跑上千里查案？
邓棨甚至怀疑城内少说有好几百锦衣卫或者东厂之人，趁现在事情还没被公之于众，先跑了再说。
有一人没人知道，他们就是朱祁钰用来防范诸多官员跑路的人——商辂。
此刻，商辂带着十多人在邓棨家外溜达。这些人扮成食客、卖菜大叔、走街串巷小贩。
从朱祁钰入城那天开始，邓棨家外就被商辂监视起来，包括后门。
躺在树下乘凉的商辂感觉很无趣，十年寒窗苦读，换来的却是给人家看大门。就在他埋怨之际，后门伸出一颗脑袋。
顺势起身的他立马藏在树后，偷摸瞧上好几眼才确定对方身份。
邓棨刚走出后门还没等攀上马车，就感觉臂膀处有人在拍自己，刚要转头瞧瞧是谁。就听‘噗嗤’一声，堂堂山西布政使被人从车上狠狠拽下来。
“邓大人~久违啊~”对这些不法之官，商辂的确没兴趣和他们多聊。朝锦衣卫们点点头，就见一人手持麻袋将邓棨套住。
是夜，朱祁钰前脚刚回到驿馆，后脚房门就被叩响。
“王爷，今日邓棨想溜，下官斗胆将其捉拿。”前来叩门的是商辂，白天一直没见到朱祁钰的他有些担心，怕这位牛犊样的王爷出门闯祸。
“哦~跟余尚书说过没有？”闷声问句，朱祁钰也没有上前开门的意思。
“说过，余大人说等您回来后再说。”
噢哟~余士悦还是很上道嘛，知道自己想用这事儿拉东宫下水，看来有时间要好好跟他聊聊才行。
“好，白天本王出城一趟，现在有些乏了，回去早些歇息吧。”既然余士悦很上道，那自己也不能伤人家面子，等天明后还是邀请这位刑部尚书一起。
这是刑部的差事，老子只是过来扇扇风顺带点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