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节：两个血馒头
锵！
锵！锵！
矿道中，墙壁上的火把缓缓燃烧，散发着一种说不上来，微微呛人的味道。
昏暗的火光下，“天生”盘坐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把小臂长的短铁锹，正对着地上的矿石堆一铲又一铲，不停的将它们铲到身后的矿车上。
他不断重复的身影，被墙上的火光照耀着，一团黑暗将地面与墙壁连接，那是他的影子。
………………
费了好大劲，花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天生”才将所有矿石铲到了矿车上。
他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淋湿，全身湿漉漉的。
“他………妈的………好饿…………”
随意骂了一句，“天生”脸色惨白，虚弱身体无力的跌倒在地。他从昨天到现在，没吃过一点东西。
…………………
不知过了多久。
嗒！嗒嗒！
忽然，一阵脚步声缓缓从矿道的另一边传来，而沉沉睡去的“天生”对此毫无察觉。
两道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缓缓显现，他们是来回收矿石的，顺便回收一些被榨干利用价值的尸体。
咦～
其中那道走在最前面的身影，看到躺在地上，脸上早已面无血色的“赵老三”愣了愣，嘴里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惊呼。
他快步到老人的面前，缓缓蹲下，伸手探试老人的呼吸。
“啧啧啧～没想到啊，一向谨慎的赵老三，现在居然死了。”
另一道身影则走到了躺倒在地的“天生”面前，蹲下身体，随手探了探青年的鼻息，发现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热气，他还活着。
“这人还活着。”
听到同伴的话后，站在“赵老三”身前的“大宝”对同伴随意的摆了摆手，淡淡道：
“还活着吗，那现在…………他就是老矿工了。”
“明天让他来带新人。”
闻言，同伴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还能带吗？我看他这个样子，都快要死了。”
听到同伴的话，“大宝”轻声笑了笑，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天生”，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的道：
第一次吃“饭”的人都会这样，要是他一点事都没有………呵呵！”
随后，两人对“赵老三”与“天生”搜了搜，发现他们守规矩没有私藏矿石后，“大宝”满意的点了点头。
………………
“大宝”走到“天生”身前，一只手从怀中出两个“正常”的白面馒头，弯下腰，将那两个馒头一左一右的放在的“天生”的胸口处。
馒头原本是一人一个的，现在便宜这小子了。
矿场当然不会让矿工天天吃“饭”，一是会让矿工没干几天就暴死，二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饭”也是要钱的，而且还很贵。
矿场也是要发展的！
“把人抬到矿车上。”
“大宝”对着同伴一挥手，同伴点点头，也来到了“赵老三”面前。
二人一前一后，抓着老人的衣裳，面无表情的将“赵老三”从地上拖起，将其抛在堆满矿石的矿车上。
老人的身体与矿石接融，发出一阵“啪啦啦”的响声。
“走着。”
“大宝”与同伴一前一后，一个在后面推着矿车，一个在前面拉着矿车，准备将矿石运到地面上。
嘿呀～！
“大宝”站在后面，双手抓着矿车特意留出的握把，对着堆满矿石的矿车用尽全身力气，直到脸都憋红了，他们这才让矿车缓缓移动。
沉重的矿车在轨道上缓缓行进，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矿道之中悠悠回荡。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虽然有更省力的机械运输，但人力更方便，也更便宜。
———————————
不知睡了多久，“天生”终于悠悠转醒，睁开眼又眨了眨眼，再深呼吸一口气。
！
眼角的余光在看到自己胸口上放着的两个馒头后，“天生”两眼放光，口水直流，瞬间从地上坐了起来，馒头也从胸口处掉落在地。
饥饿的本能，让“天生”只想一口就将它们吃掉。
“等等！这馒头会不会也…………”
看着地上的馒头，“天生”猛然惊醒，但来自生存的本能，不允许他再思考一点。
手臂不受控制一般，直接抓起地上的馒头，将其送到了嘴边。
闻着到嘴边的香味，“天生”不自觉的张开嘴巴，随后对着馒头一口咬了下去！
一口就将馒头咬了大半，如噬血的鲨鱼闻到血腥味，“天生”疯狂啃食着手里的馒头。
不顾一切的样子，就像一个憋了几十年的处男，看到几十个脱光衣服的美女。
这他妈能忍吗！？忍不了了！！
管他有没有问题！！
累死总比饿死好！！
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天生”几口就将馒头吞噬，再看着地下仅剩的馒头，眼中的贪婪尽现。
……………
回过神来，已是豪食！
事后的“天生”呆滞的坐在地上，如同输光一切的赌徒，手里已经没有一点翻盘的筹码。
只有等待着魔鬼附身的“何官”邪魅一笑，随后挥舞手中的镰刀，无情的、一点点、缓慢的收割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我已身处局中，何苦来哉～何苦由哉…………”
“天生”口中喃喃自语，两眼无光，靠在墙上静静等待着药物发作。
他觉得，那两个馒头上沾满了鲜血，沾满了像他一样，无数个惨死的冤魂。
他们的神情充满痛苦，他们对自己发出无比凄厉的哀嚎：
“我们不是一样的吗！？”
“要什么你要加入他们！！？”
“我好痛苦啊啊啊！！！”
“我诅咒你！！你也会跟我们一样！！！”
—
“小子………走下去。”
在一众的哀嚎声中，“天生”再次听到了“赵老三”对他说的那一句话。
那一句印在灵魂深处的话…………
那一句让他重获新生的话…………
那一句要一直走下去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脸色挣拧的“天生”痛苦的抱着头，在地上疯狂打滚，试图减轻自己的痛苦。
“赵老三”的那句话，对他而言，仿佛是一种“不能中止”的《誓约》！
他要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