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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当真是睡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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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另外收拾了一处宫殿,名为中正楼,居皇城正中,原是当初司马节建来消遣的,只不过楼建好,他还不及享乐便死了。

    后头司马庚掌权,宫中缩减用度,中正楼闭门封存,就再没打开过。

    宫人们洒扫除尘,进进出出换着新用具,见了新帝停住行礼,无不战战兢兢。

    少府丞杨元思随侍在侧,他是不怎么怕猛虎的,进去却被床侧案桌上的骷髅头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两步。

    崔漾看见,示意他拿巾帕擦一擦骷髅头,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这是前太尉王行的脑袋,他头是不是长得很扁,镶在龙椅扶手上估计不错。”

    杨元思战兢兢拿过巾帕,见新帝没有盯着他擦,这才会呼吸了,认真拂拭完,悄悄拜了拜,告个罪过,擦擦鬓角的汗珠,疾步跟过去行礼,“陛下看看可还缺什么?”

    崔漾进去,点了好几处,“寝殿需得宽阔敞亮,南北两面换大开窗,绫绡竹纸云锦做各处窗纱,小檀木床榻,要足够大,楼台水榭重新翻修一遍,青玉案,暖玉枕,行观镇席,去库房看,有便拿来换上,没有去找。”

    不是说麒麟将军剿匪时,猪窝草棚睡过,麻衣草鞋还达观笑谈么?

    杨元思张了张嘴,擦了擦额上的汗,还是躬身劝诫,“陛下初初继位,还是节俭些好。”

    崔漾踱步,指挥着宫人把多余的摆件撤出去,“过得不舒坦,不能享乐,还当皇帝做什么,指挥不动你,我费这么大力气抢来龙椅做什么。”

    杨元思哑然,一时竟是找不出言语反驳,再一看脑门锃亮的‘前太尉’,只好闭紧嘴巴听令照办了,侍弄一整日,改了两三遍,累得他腰酸背痛,才叫新帝满意了。

    宫女云锦请旨进来,怀里抱着蚕丝锦被,她本就战战兢兢,到那猛虎扑上来,更是控制不住地惊声尖叫,她一动,却往前栽去摔在毯子上。

    回头一望,竟是被那大虎咬住了裙摆。

    要被吃了么?云锦几乎要昏死过去。

    “小猫,不要闹。”

    崔漾刚沐浴完,在看司马庚半年来批阅过的奏疏。

    中正楼里的宫女是崔漾亲自挑选的,很难想象司马庚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竟是个苦修的‘居士’,身侧根本不用宫女伺候,更不要说貌美宫女了。

    崔漾招呼小猫过来,见宫女们手脚都在打颤,温声道,“别怕,它只是亲近美人,并不会咬人,你在阶前给它铺一块蚕丝床,它便高兴了。”

    云锦睁眼,抖着手往外拖了拖身体,不见老虎有动作,才又手脚并用爬出去,慌乱地把锦被铺在老虎窝里,那虎果真仰头啸了一声,窝进去趴下来,闭目休憩了。

    云锦这才会喘气了,擦了擦额头的汗,重新去领了床锦被,抱着回来便呆住了。

    只见新帝一身白丝宽袍轻薄,尚未束发,垂落的发丝滴下些微水珠,唇红潋滟,却又神清骨秀,此时屈膝半靠在一宫女怀中,搭在膝盖上的手里握着一卷文书,那手足带着玉色,又似吸了月华,剔透到了极致,两名宫女半坐在旁侧,用巾帕给她发丝吸去潮意。

    剩下两名,一名身前搁置小案几,上面摆放洗干净的瓜果葡萄,剥好后便用竹签叉着送去,待那唇张开含下,又去剥榛果。

    另一貌美宫女跪坐一旁,一双柔夷轻捏着腿。

    四名宫女生得姣好,此时皆面泛红晕聚在一处,簇拥着正中一人,有一种繁华攒簇的富丽堂皇,穷奢慵懒到了极致,叫人心跳砰砰地面红耳赤,不敢多看,又忍不住想看。

    外头天色渐晚,崔漾小半月来没好生休息过,翻看完奏疏,困意上来,让剥葡萄的宫女去洗漱沐浴,瞥了眼下首站着的婢女,倒是有些诧异,温声道,“你且过来。”

    云锦忙上前行礼,离得近了,头脑更是一番晕眩,到双手被握住,才霎时回神,面色越发通红,浑身都不会动了。

    小姑娘体温很暖,崔漾松了手,吩咐道,“你去沐浴,沐浴完过来陪我一起睡觉。”

    几个宫女面色绯红,好似桃李花开。

    云锦脸色爆红,一面觉得此君属实荒诞不经,一面又有说不出的羞涩燥热,一下跪到毯子上,连连摆手,结巴道,“陛……陛下,夜间还是男子伴驾更为妥当……”

    好似上榻来,姑娘便要羞愤欲死的样子,好罢。

    崔漾思忖片刻,吩咐道,“你去殿外,找元呺,叫他去把安平王带来。”

    云锦倏地起身,脚步凌乱地出去传旨了,到找元护卫交代完陛下的吩咐,才碰了碰依然滚烫的脸,天啊,早先便听一些传闻,陛下幼时荤素不忌,原来竟是真的么?

    生得这般神仙模样,却又这般风流……

    这般想着,心跳砰砰砰地,一时欢喜一时也愁了。

    “启禀陛下,安平王不大好了。”

    外头传来禀告声,云锦倏地回神,霎时通红了脸,急匆匆避让到一旁,看其他几个宫女也是神魂颠倒,才轻碰了下脸,不是她太不争气,实在对方生得太美,分明气质清正,却也能勾魂夺魄。

    安平王是司马庚现在的封号,不大好的意思就是快死了。

    崔漾蹙眉,示意正与她脱衣服的宫女取外衫来,到被伺候着穿戴好,扣上面具推门出去。

    “闹什么?”

    张青再拜一拜,苦笑,“安平王约莫是受了刺激,听卫兵说,看了一会儿舆图,吐血倒地,昏昏沉沉的,属下用药,也不大顶用了。”

    医师一出去,司马庚便平了平喘息,借着凌乱的脚步声,拖着身体挪到床榻外侧,将四个不起眼的圆点阀口压在右腰下,拉平被褥,听外头有问安声,瞥了床头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平复自己的呼吸。

    崔漾推门进去,走至榻前,伸手探脉,眉间便落了寒霜,摆袖坐到榻边。

    那臂膀自颈下穿过,指尖温热,虽一应是纤细的,却强势不容反抗,司马庚被抵住后背,心肺都要咳出来,挣扎着避开,“你放肆——”

    崔漾不语,右手掌心贴住他后背,见对方挣扎着要往旁边挪动,避如蛇蝎,不由哑然,倒想起十四岁以前,她就有女色魔的名头,男女不忌。

    实则那时她才十一二岁,能做什么,顶多看见哪家公子哪家女郎生得俊些,一看要看许久。

    时间长了闹出满城风雨,有人告到崔府,父亲不以为意,兄长们‘助纣为虐’,见她喜欢谁,就帮忙绑谁,只是交代她,看一看,聊聊天,看够后把人放回去,想要报酬的,便给些报酬答谢,不要太无礼。

    实则把人绑回府这件事,就足够下牢的了,兄长们也并非胡作非为之人,不过纵宠她,随她开心胡闹罢了。

    崔漾掌心用力,见司马庚无力支撑,还欲挣扎避开,心中嘲讽,“你十二岁时,被一群宫女摁在案桌上,若非我出手相救,你非但清白不保,脸也该花了,那时不见你恐惧,这会儿贞洁烈夫了。”

    司马庚胸膛起伏,喘/息得厉害,咳嗽得呕出了心头血,如玉的肌肤上泛出病态的潮红,神情却苍郁冷寂,眸中烧起压抑的烈火岩浆,“崔大小姐还不知道么?你父亲崔呈越过司马节,直接鸠杀我母妃,竟仅仅是因为你的母后见了洛阳第一美人,见绌伤心,若非权臣乱政,我司马庚用不着装疯卖傻。”

    “我本欲趁机毁了脸,被你搅扰,如今倒要我来感激你么?崔漾,你未免太自以为是。”

    他喘/息得厉害,身上伤口崩裂,浸透衣襟,崔漾冷笑,皇丽贵妃的死因她十三岁的时候便查过,毒酒是父亲送的,但是司马节暗中央求去的,洛阳第一美人,腹有诗书才学,如何看得上昏聩的疯子司马节,无法挣脱牢笼,红杏出墙是应该的。

    父亲自大惯了,也不屑于解释,丽贵妃死得没有缘由,死得悄无声息。

    有一年夏天,太液池莲花初放,一女子坐于舟楫之上,望着远处的莲池出神,她那时不过四五岁,呆呆看了一下午,那女子如清莲芙蕖之美,已不该是凡尘所有。

    她对丽妃很有好感,在知道司马庚是丽妃的儿子后,照拂得就更多。

    司马庚是把对父亲的恨落在她身上了,但她也无需司马庚的喜欢,也没有义务解释,只淡声道,“你的脸长得这样好看,毁了岂不是可惜。”

    崔漾眼见那面色些微扭曲,再不复清冷的模样,懒得和他掰扯,握住他的肩背带来身前,掌心运力。

    暖意自后背被贴住的地方流淌进四肢百骸,那真气霸道浑厚,似江河汹涌,冲开淤堵的经脉,以一种不可挡的攻势冲进他全身。

    司马庚欲往旁避让,呼吸间发觉自己竟是靠在身后人肩头,脸下是望之生凉触之生暖的肌/肤,灵台随之一清,不由又咳喘起来,咳得面色涨红几乎要把心肺倒出来,挣扎着往一边靠去。

    崔漾不耐,“倒也不必一幅抵死不从的作态,禅让大典后,我会把你风光大葬的。”

    司马庚喘/息,崔石原是崔呈的部下,武艺高强,做了崔九护卫后,很得崔九的信任,沈恪与崔九结有婚约,自与沈恪定亲,崔九便收敛了性子,一心一意待沈恪。

    两人是除崔家父子外,崔九最信任的人,他利诱收买崔石,与沈恪联手,她死在这两人刀箭下,如今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利用王铮,分毫不差地还给他了。

    只怕是要把他利用个彻底,榨干他所有的价值,才肯甘心。

    说不定禅位大典后,也会将他削成头盖骨,与那王行并排放在一起,做个装饰。

    司马庚渐渐平复了喘息,阖着眼睛,不再说话。

    真气运转七个小周天,已经尽够了,崔漾收了掌,司马庚倒向一边,呼吸渐渐均匀清浅,似是睡着了。

    崔漾起身,又停住,回了床榻边,视线扫过床榻,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折身在朝露殿里踱步了一圈,回了床榻边,看已经陷入沉睡的人,眉头紧蹙,方才分明听见一息急促的呼吸声。

    崔漾撩起床帐,四下查看过,凝神细听,未再察觉异样。

    崔漾眉心蹙起,难不成是装睡?

    上回已经见识过他装睡的功夫,作出许多妖。

    崔漾看了一会儿,不见异常,若有所思,“睡着了,那我亲你了。”

    床榻上躺着的人呼吸依旧是一般规律,若是装睡,那不可否认是好定力,毕竟这厮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当年王行使尽手段想逼迫他生下子嗣,他都不肯就范,后头掌权,十余年后宫空无一人,对旁人的触碰,显然是厌恶到了极点。

    崔漾缓缓靠近,鼻息间沁入一丝沉香。

    再靠近唇,便多了一股药香。

    崔漾生平最恶药香,又带着面具,一时败坏了兴致,到底亲不下去,意兴阑珊地支起来一些,掌中折扇微转,露出扇骨锋利,三两下挑破了他衣衫绳结。

    外衫散了,中衣也散了。

    露出浸出鲜血的丝白里衣。

    见其呼吸均匀未有异色,崔漾收了折扇,摆袖自他交叠的里衣领处伸进去,指尖触到肌/肤如玉,对方还是没反应,连呼吸都未曾有丝毫变动。

    许是太困,草木皆兵了罢。

    崔漾指尖微顿,收了手支頤,坐在榻前看了一会儿,到困意上来,才又打了个哈切起身,出了房门,交代外头的卫队长郭鹏,“看好了,随时注意里面的动静。”

    郭鹏领旨,崔漾回中正楼睡觉。

    一刻钟过去,殿外只余夏秋之夜的蝉叫虫鸣,司马庚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放下床帐,手指在右腰下方的榻上,按顺序轻点四下,他不轻不重咳嗽一声,掩盖咔嚓的轻响。

    床头的木案开了一条缝隙,缓缓往下,露出仅够一人穿行的方口。

    肖明冲憋红了脸,眼睛里充满愤怒,欲开口说话,又时刻牢记陛下教授的呼吸之法,硬生生将满腔愤懑咽了回去,到两人在地道中快步行了两刻钟,快要与前面的影卫汇合,这才压不住忿忿之情,“大成绝不能交到这样一个色中恶魔手里!她竟敢那般对陛下——”

    “勿要再提。”

    司马庚咳嗽得剧烈,快步往前走,脚步些微凌乱。

    “这色中淫/魔,竟是头一日,便欲与陛下欢情——”

    “别再说了!”

    声音竟威严了许多,随后便压不住咳喘起来,肖明冲忙举着火把去扶,火光衬得君王脖颈处一片绯红,更瞩目的是下袍,竟是支棱出了不容忽视的角度。

    肖明冲吃惊,一时极为失礼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震惊,“陛下……”

    大成皇帝不近女色天下人皆知,世人皆求美,貌好之人,尤其样貌好的有才之士,常备受推崇,因着陛下龙章凤姿,清俊俊美,不添年岁,朝中不少臣子以为洁身禁欲可修身养貌,也都不近女色,而立之年尚是童子身的都有,却原来……

    肖明冲一时信念崩塌,大受打击,被君王严厉地看过一眼,才勉力打起精神,眼下逃命要紧,心中却越发痛恨那女贼,崔九此人,实在是荒/淫至极!

    司马庚微闭了闭眼,站定平复好身体,再睁眼时,已然恢复如常,又停顿脚步,“方才朝露殿中,她发现了端倪,已然怀疑你了,我教你的呼吸之法,只有呼吸与你一致,才能瞒天过海,她只是怀疑我是装睡,试探我,并非当真非礼。”

    若说真,只有确认他昏睡后,她坐在榻前支着脑袋看他那两刻钟是真,便如幼时,他佯装数蚂蚁,在心中默背偷听来的书,默写偷学的字,她蹲在一边,看他一看便是一清晨,一下午一般。

    并没有什么色心,只是爱美,像看一幅画卷,巍峨高山,清涧瀑布,枝头梅花,池里睡荷,那些被掳掠的公子,恼羞成怒,多是恼火她离经叛道不肯负责罢了。

    肖明冲更觉不可思议,呐呐道,“陛下您竟是替反贼开脱说话……”

    司马庚脚步凝滞,又快步往前走,下了地道后,他在脚踝上缠上厚实的纱布,伤口裂开也不会留下血迹,否则以那猛虎的嗅觉,只怕很快便会追来。

    崔漾回了中正殿,躺在宽敞的床榻上,被子拉到下巴一丝不苟地盖好,呼吸平顺,大脑放空,只约莫是十余年未曾盖过这么柔软的被子,或者床太大缺了点东西,分明三日未曾合眼,一时竟难以安眠,躺了小两个时辰,还没睡着。

    到天际泛白,崔漾翻了个身,不由感慨那司马庚倒是好心性,落到这般境地,白日睡一下午,晚间还能睡得那般熟。

    崔漾睁开眼,立时从榻上坐起来,唤沈熔进来,叫他去查看。

    沈熔一去一回不到一刻钟,“跑了。”

    崔漾气笑了,便说司马庚这等人,人还活着,怎么就说出了成王败寇四字,此人只怕最后一滴血流干,也未必会认输。

    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只怕也是装的,好叫侍卫放下戒心,顺便骗医师一点药物,再骗点她的内劲。

    好,好样的。

    崔漾自床榻上下来,“调禁军,把人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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