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中疏大厦
筑林市
省会，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只存在陆子安课本里的名词，陆子安所知道的离自己最近的最繁华的地方，还记得小时候的他一度遗憾自己长这么大却没有来过几次，而当他真的目睹省会中林立的高楼时，心里不由得想，这里的景象和那些真正的一线的大城市相比又有几分相似
此时陆子安坐的大众正轿车正行驶在筑林市市中心繁华的马路上，四周都是高楼大厦，街上各式各样的行人来来去去，擦得锃亮的皮鞋在干净的路面上走的飞快，陆子安坐在车窗边，瞳孔里映着在小方县未曾见过的繁华景象。
在他追看着大楼上巨大的液晶屏幕时，出租车司机大爷指着前方的大楼说：“喏，那里就是中疏大厦啦，是我们筑林的第一大楼，也是亚洲第一世界第二的单体建筑，就在我们中疏路这里，第一大的是美国的五角大楼，不过那是美国国防部的，我们筑林的大楼有这么大就行啦。”
陆子安的目光顺着司机的目光看去，风挡玻璃后的滚滚车流中，巍峨的大厦矗立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大楼的前方是一排大理石铺就的白色的阶梯，阶梯上零星地站着几个行人，显得大楼气势磅礴的。
“师傅，就到前面的奥体中心下车吧。”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叶戏初拿出手机：“我来付钱。”
她刚取出手机，后座的林夕华将二十元钞票递给司机说：“师傅不用找了。”
“正好，正好……”
司机师傅一一边接过林夕华手里的纸钞，一边转动方向盘，出租车司机自认为二十年来与所有乘客 都能做到无话不谈，但出租车里的气氛僵硬了一会，这奇怪的氛围让他不由得在后视镜里偷偷观察着车上的两位少女，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看起来是位家境优越的女生，头发染成漂亮的亚麻色，身上散发着很高级的香水味，打扮的很时尚。
坐在后座上的女生看起来有些奇怪，额前的刘海微微挡住眉眼，刚上车的时候司机甚至没有看清脸，但刚刚接钱的时候出租车师傅还是看清，是第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十分惊艳的脸，上车时手里提着一把黑伞。
似乎实在觉得气氛实在有些僵冷了，司机师傅用带着浓重筑林口音的家乡话说：“美女，等会回来还要接你们不要是时间不长，起步价可以少算你们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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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等待他的是更加长久的沉默。坐在副驾驶位上和坐在后排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望着车窗外沉默不语，司机师傅讪讪地闭了嘴，在奥体中心旁边停了车。
车停在中疏大厦北门附近，绕过巨大的花坛，就能看见中疏大厦的值班室，远远看过去时值班室前已经排了一些人了，轮到他们的时候，岗亭的值班人员头也不抬地说：“进大厦请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早有准备的叶戏初已经将自己和陆子安的身份证递给她，值班人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联系人是谁是要进去找哪个单位把这份《来访人员联络单》填一下。”
说着工作人员将一张纸条递给了他们。
“找预约的是d区十二层的领导，预约人是叶戏初，已经提前预约过了，烦请打个招呼。”
“稍等，需要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岗亭的值班人员拨动电话机，简要地问了几个问题后，点了点头，将身份证还给了叶戏初，并收回了那张联络单、恭敬地说：“叶小姐，领导已经在上面等你了，请来这边扫一下人脸，我们这边登记一下，之后您就可以随意进出大厦。”
叶戏初对着值班室旁的镜头凝视了一会，闸门亮起绿色指示灯，闸门缓缓升起，叶戏初带着陆子安从通道通过，轮到林夕华时，闸门灯忽然变红，升起的闸门在陆子安身后缓缓关闭，林夕华一愣，看向岗亭说：我··和他们是一起的。”
岗亭的值班人员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将那张《来访人员联络单》丢了出来：“是要进去办什么事情，联系人是谁，找哪个单位的，请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我们这只收到了叶小姐一个人的预约，只能让两个人进去，如果想现场预约或者办其他业务，要先去审批服务中心排队拿号再过来。”值班人员指了指旁边正在排队的北门说。
林夕华蓦地转过身，用询问的目光盯着叶戏初，叶戏初疾步来到闸门前，凑在林夕华耳边：“我只和他们说过我会带着一个错过自主招生的学生过来，所以他们只登记了两个人的名字。”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林夕华凝视着叶戏初的双眼，双目中隐隐显露出刀剑般的青光。
“这是为了保险起见，为了成功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你想让我怎么做说：不好意思，我过来的时候能再带上了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吗你想在他们面前上演姐弟情深的感人戏码”
叶戏初深呼了一口气，看着林夕华的眼睛说：“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样，而且这只是一场谈话而已，快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完成，你是那种半个小时见不到他就会发狂的人吗”
沉默了一会，林夕华说：“我会等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什么”
“如果你们半小时之后还没有办完，我就会进去找你。”林夕华抬起头，看着叶戏初的眼睛说。
“随你便的便，只要不被保安抓住就行了，免得我到时候还要捞你出来。
叶戏初牵起陆子安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林夕华看着叶戏初离开，立刻来到值班室窗口，盯着值班人员的眼睛问：“现场预约的地方在哪里”
穿过闸门，通过镜面般的玻璃大门，叶戏初牵着陆子安进入开阔的大厅，一走进去陆子安就被里面的阔绰和嘈杂震惊住了，大厅里随便找一个地方站定就可以听到各式各样的谈话声，有进来办事的大爷大妈大声询问到底要去哪个窗口，有在大厅里小声打着电话的公职人员，穿着打扮也各有不同，零零散散像是直接从大街上拎过来的路人，穿着职业装在楼下疾步快走的职员，偶尔也能看见几个打扮的很时尚的年轻人端着站在电梯门口。
这种纷乱的感觉让他想起一哥熟悉的地方——医院，医院也是各式各样的人聚在一起，不同的是医院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里的空气好像都是干净清亮的。
叶戏初带着陆子安来到大厅拐角的电梯，等电梯的人站满了一排，电梯门打开，他们随着人群鱼贯而入，大家七手八脚地按下电梯楼层，大多都是二楼、三楼、四楼的单位办事的，只有叶戏初最后按下下十二层的楼层键，按下去时陆子安感到人群里的几个目光不约而同朝着他们望来，然后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电梯到四楼时电梯里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上到七楼时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十二层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们眼前的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与一楼的嘈杂不同，十二楼显得分外安静，首先映入眼前的是金色的接待大厅，接待台前高挑的制服女孩微笑着，大厅的旁边是曲折环绕的走廊，走廊里是一间一间木质门办公室，进门需要指纹解锁，有的门半掩着有的门敞开着，让人好奇什么样的人坐在里面。
“是叶小姐吗您好，办公室里人还要多留一会，您可以先到旁边稍事休息一下。”接待台前的女孩来到叶戏初面前亲善地说。
两人在接待台旁的沙发坐下，接待台女孩为两人送上了茶杯，陆子安向来分不出茶的好坏，只觉得茶香味很足。
接待台的女孩倒完茶就重新回到接待台，接待厅里陷入安静，陆子安注意到电梯门上显示屏上楼层的数字变了又变，但很长时间里都没有人上来，他们两个似乎是十二层楼里唯一的客人。
“喂……”
陆子安感到耳朵痒痒的，抬起头，正好和叶戏初对上视线。
他本来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和叶戏初相处，一路上都在刻意避开她，即使不小心对上视线也会很快移开，此时避无可避，和叶戏初坐在一张沙发上，不用抬头就能感到她一双澄澈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看自己，陆子安呼吸微微一停，看着手里的纸杯说：“怎么了”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叶戏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同娇言细语，既娇且嬬，柔软的语言吹在他耳朵上，香泽微闻，让陆子安的身体小小地打了个激灵。
但他还是立刻就想起了出发前叶戏初对自己的叮嘱，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注意要好好表现，不要给人留下坏印象，但也不要太刻意，那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嗯，你记的不错。”
叶戏初轻轻笑了笑，身子往陆子安身上靠了靠，摸了摸他的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这次过来需要扮演一个出过车祸的人，虽然已经提前为你贴了药膏和打了绷带···…身上也擦了跌打药了，但身体健康的人和病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本来想要给你化妆，但是那样又显得太刻意了一些，所以只能看你装的像不像了。”
“所以只能看你装的像不像了。””这句话让陆子安的心里揪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向那条僻静幽深的狭长走廊，那间走廊深处硕大的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在这个方向能微微看到办公室里的景象，作为客人的男人坐在办公桌，拘谨地谈着什么，看不到坐在办公桌前的人的样貌，只能看到 他一手撑在办公桌桌面上，微微露出半个下巴，他并不清楚那里面坐的人是谁，但能拥有那样一间办公室的应该是这一层里最重要的人，而自己再过一会就要进去去在那个人的面前演戏。
陆子安低着头，拿着茶杯小小抿了一口，几乎尝不出口中茶水的滋味，心里不可抑制地打起鼓来。
他平生扯过最大的谎是面对学校里的教导主任，还记得高二的时候他和班里的几个男生一起逃课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所有人排成一排被拉到教室办公室门口，其他男生证据确凿被罚写了五千字的检讨稿和负责打扫学校的卫生区一星期，他却因为成绩优秀加上天衣无缝的谎言成功躲过一劫。
这只是人生里的一件小事，但事后想起来陆子安还会觉得心有余悸的，顶多以后贱兮兮地窃喜一下自己在教导主任眼前都能面不改色扯谎，说不定还有当间谍和特务的天赋，但当困境确实地摆在他面前时，他不由得开始思考，而而面对教导主任撒谎他都会心里打鼓，更何况面对几百个教导主任都比不了的大人物
“心里紧张吗”
仿佛是知道陆子安心里正在打鼓，叶戏初温软的声音又适时地在他耳边响起，虽然没有抬起头，但是陆子安能感觉到叶戏初正关切地看着自己，淡雅的香水渐渐包围了他。
陆子安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会怕头晕和胸闷吗”叶戏初又说。
陆子安眼里闪过困惑，不明白叶戏初这个问题的意图，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如果能成功，这些当然不怕，就当是生了一场病。”
“那我和你说过我是药学专业的学生吗”
陆子安一愣，叶戏初悄无声息地将一个白色小药片放进陆子安的手心，温软的声音忽然变得沉沉：
“这是一种还没有上市的新药，作用是抑制神经紧张，是对偶发性神经麻患者使用的，能初步保证安全，就算产生不良反应副作用也很小，吃完以后短时间内你会觉得胸闷，身上冒汗，可能还会伴有一些头晕和瞌睡，症状会持续半个小时左右，半个小时之后症状就会消失，睡一觉身体就能完全恢复。”
陆子安看着手里的药片，手指已轻轻撕开药片的包装袋，叶戏初的声音宛如蛊惑的魔鬼般在他耳边低低响起：
“真实的感觉是最好的老师，人到底有没有生病，心里到底感觉痛不痛苦，通过一些细微的表现就能看出来，这些表现虽然很小，但有和没有，确是天差地别……”
“啊···…!”
一声仓皇失措的尖叫让前台的女接待员一呆，猛地抬起头来，看到叶戏初脸色发白地站在原地，在她的脚边，十五十六岁年纪左右的男生口吐茶水躺在地上，身体不停抽搐着。
前台接待员懵了一瞬，立刻按下接待台底下的紧急按钮，有人在接待台身体抽搐，昏迷过去，医院的人快点上来。
“收到……”
不等话筒另一边嘈杂的回应声，接待员一步跨出前台，疾步来到陆子安身前蹲下，说：“医院的人就在五楼，他们很快就会上来，叶小姐不用担心。”
走廊深处办公室的人似乎也被那一声尖叫声吓到了，从办公室中探出头来询问情况。
但叶戏初此时已完全顾不得他们，目光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陆子安，手指轻轻颤抖着。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大夫飞快地从电梯门里跨步出来，看到躺在地上抽搐的陆子安立刻蹲下身为他清楚口鼻中的异物，并将他的身体躺平放好，疾声问：“有没有病人的家属病人之前有过病史吗”
“没有病史……但是之前出过车祸，起医院没有拍ct，没有查出什么……
“出车祸没有拍ct你们没有做全身检查吗你们是在哪家医院检查的”医生做急救时声音隐隐带上了怒气。
“是……是县医院……”
“这种伤一定要做全身的身体检查，最好去省里的大医院检查才行，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搞的……”
“那医生，现在该怎么办”
“可能是颅内损伤，需要去大医院，叫救护车吧。”医生摘下了手上的医用手套。
“好!”接待台小姐回到前台，直接对话筒里呼叫：“呼叫救护车，呼叫
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