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学校附近的流浪猫
林夕华出门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因为早上耽搁的那一下。
陆子安拿着没吃完的包子，跟在林夕华屁股后面出了门，在街道拐角的十字路口分别。
陆子安住的地方叫小方县，著名旅游县，是个经常下雨的地方。
县城的天空经常暗沉沉的，一年中阴天天数在两百天以上，平均四天里就有三天是阴天，一年中一半以上的日子有雨，五月份雨季的时候，下雨天有时候会多达二十天。就算是干燥的十二月，阴雨天也有十三天之多。 3
据说他们县的最高纪录曾经连续下了28天雨，所以这个城市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晴天显得异常珍贵。
陆子安对于城市的印象，也往往是灰扑扑的，没有什么色彩，大家都生活在钢筋水泥里。
陆子安上的高中是县城里的重点中学。
虽然学校是县城里的重点高中。但也是小县城里的中学而已。
学校基础设置还不错，四面环绕着大山，操场有标准的400米塑料跑道，教学楼刷的都是新漆。
老师大多都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女老师都是脸泛黄的中年妇女，和有些发福的中年大叔。
学校里很少有年轻老师，和县城一样，年轻人很少。
虽然是县里的重点中学，但学校里有一些不学好的混混，喜欢勒索钱，然后一起去学校附近的网吧。
他们学校是是住宿制学校，大家都埋头学习，气氛压抑，老师不苟言笑。因为经常下雨，体育课也很少。
在陆子安的印象里，学校里几乎没有好看的女生，大多数人都带着眼镜，穿着臃肿的校服，脸上长着痘痘或者雀斑，平时只是低着头在教室刷题。
陆子安读的是宏志班，学校的女老师对其他学生都很凶，但是看到他的时候，表情就会变得柔和。
虽然老师很严格，但陆子安一直是老师眼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陆子安很会装乖学生，
但其实陆子安特别鸡贼，他会趁老师不在的时候偷偷旷课，假装写作业，然后在书堆后面偷偷睡觉。
早上是自主自习，时间很早，陆子安拿着吃了一半的肉包，走的很慢。
经过学校旁边的工地时，陆子安看到工地的钢筋架下面藏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冲着陆子安喵喵叫。
陆子安没有停下，但走路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它，在路过小猫旁边时，他把自己吃了一半的肉包丢给了它。
小猫从钢筋架下面出来的时候，陆子安已经走出了好远，陆子安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看小花猫，默默在心里记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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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温吞吞得挂在天边，阳光温暖，是难得的晴天。
趁着天晴，在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学校组织全校学生出来做课间操，学校里循环着那首经典的《运动员进行曲》。
陆子安在列队的时候跑到老师跟前，借口自己肚子痛，想要去上厕所。
负责带他们班的老师是个戴着黑框眼镜古板严肃的中年女人，因为陆子安平时品学兼优的好形象，老师很轻易地就批准了，让他快去快回。
陆子安跑到教学楼后面，熟练的跳过学校碎石堆，穿过倒塌了一角的围墙，从围墙后面，绕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
课间操加上课间休息加起来有三十分钟时间，时间很充裕，陆子安趁着这个时间跑到小卖部买了一包不辣的小鱼干，买了一杯常温纯牛奶。
小卖部的后门正对着学校门口的大路，付完钱之后，陆子安借口要用小卖部的厕所，低着头快速从货架中穿过跑到了外面的沥青路。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陆子安快速穿过沥青路，找到之前见到小猫的钢筋架，在钢筋架前找了半天，在有些生锈的扶手架下面找到了喵喵叫小花猫。
小花猫似乎认出了他，刚开始还有些警惕，蹲在扶手架下冲他喵喵叫，等陆子安撕开塑料包上的压敏胶，把小鱼干倒在地上后，小花猫喵喵叫着从扶手架下钻了出来，低头吃地上的小鱼干。
陆子安蹲在小花猫面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花猫的后背，小花猫没有逃跑，只是抗议似的喵喵叫了几声，低头继续吃小鱼干。
陆子安痴痴笑了几声，抬起头时忽然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有人从沥青路的对面走过来。
看到她的时候，陆子安下意识地往旁边的扶手架缩了缩，正在吃小鱼干的猫有些诡异地看了他一眼。
陆子安蹲在扶手架旁边偷偷观察向这里走来的人，那是与这个县城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女人。
县城老旧，城市没有什么色彩，所有建筑都想蒙着一层灰蒙蒙的纱，天空和房子总是灰扑扑的，县城的大家脸上也大多是灰尘，很辛苦，身上常常带着汗味，老人比年轻人多。
年轻人在县城很少见，就算有，也是三十几岁，穿着拖鞋，整天不务正业，在街上晃悠的二流子。
像是她这样的漂亮女孩，出现在县城，是极不寻常的事情。
那女孩给人的感觉很特别，她的身上有一股香味，和林夕华一样。
县城里的人通常都穿着耐磨的莆田鞋，或者便宜的回力鞋，但是女孩穿着的却是精致的凉鞋，高跟的凉鞋踩在工地附近的泥地上，让他都觉得有些心疼，心疼她的凉鞋。
陆子安很少觉得一个人的脚好看，除了林夕华，但他第一眼就觉得对方的脚非常好看，脚踝雪白，脚趾上涂着漂亮的指甲油。
她穿着白色的吊带连衣裙，戴着宽大的太阳帽，手上撑着黑色的阳伞。
她忽然明白觉得女孩特别的原因。如果说陆子安对县城的印象，常常是阴冷潮湿的话，那女孩身上就像是带着彩色的光环，给周围带去了色彩。
县城每天都在下雨，今天是难得的晴天，路边有着未干的积水坑，陆子安缩着身子躲在扶手架下面，有些不安。
他们县城只有他们那一个高中，县城很小，周围一圈的人都互相认识，他又穿着学校的衣服，如果被发现了，可能会被抓回到老师面前，报告给校长，可能还有记过处分。
看到她从大路上走过来，陆子安又往扶手架下面缩了缩，带着猫一起，但是猫还是让他暴露了。
他想要抓住小花猫的时候，轻灵地从陆子安的手下跑开，在陆子安的惊呼声中，一溜烟地跑到了女孩的脚下，缩在她脚边，舒服地舔爪子。
叶戏初愣了愣，停下脚步，不过不是因为猫，是因为躲在工地扶手架旁边的陆子安。
叶戏初转着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陆子安。
看外表已经不能是男孩了，但看举动还是个孩子，一个人缩在扶手架旁边，似乎是在喂猫，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小猫跑到了自己这里。
叶戏初先是用余光观察四周，前面是还未铺上沥青的泥地，左边是施工中的楼房，叶戏初微微一笑，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小花猫的下颌，花猫露出舒服的表情，发出可爱的呼噜声，男孩显然意识到叶戏初已经发现了自己，慢慢从扶手架下面出来，看起来有些窘迫。
“猫是你养的吗”叶戏初头也没抬地问他。
犹豫了一会，陆子安轻轻嗯了一声，没有靠叶戏初，只是站在扶手架旁，远远地看着她。
叶戏初用余光偷偷观察他，男孩穿着学校的灰色运动服，脸的线条很柔和，是张一看就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脸，睫毛很长，鼻梁不突出，眼睛圆而且大，那双灵动的黑色双眼让他看起来像是孩子。
男孩的身高在年轻人中不算高的比她略高一些，脸长得很清秀，初看时并不惊艳，但是很耐看的类型，初次看到陆子安时，叶戏初有种在海边发现好看的贝壳的感觉。
似乎注意到陆子安在看她的脚，叶戏初轻轻一笑，站起身，说：“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陆子安怕他抓自己回去，本来想说不是的，但是他的身上穿着学校的校服，学校广播放的《运动员进行曲》三条街之外都听得到，他最终唯唯诺诺的嗯了一声。
看到陆子安唯唯诺诺的态度，叶戏初想逗逗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陆子安。”
陆子安诚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觉得叶戏初是城里来的大人，自己是小孩，回答的很乖巧。
“你是偷偷跑出来喂猫的”叶戏初问。
陆子安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随后低下头，有些闷闷地说：“猫是我养的。
并不高明的谎言，叶戏初在撸猫的时候就发现猫的身上虽然大部分白净，但有些地方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流浪猫0
叶戏初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小块饼干，陆子安不知道那是什么，看包装好像是外国牌子，但花猫一看到那饼干眼睛就闪过绿光，伸出舌头舔叶戏初柔嫩的手。
陆子安看到花猫谄媚的样子，忍不住小声说了句：“叛徒。”
但花猫明显是嫌贫爱富的主，并不搭理他，叶戏初看效果不错，轻轻笑了一声，抱起了小花猫，笑着说：“这只小猫我收养了，这样它就以后不会再饿肚子了。”
小花猫看起来有些抗拒，双爪在空中乱抓，但叶戏初抱猫很有方法，只是看着瞎抓的小花猫，笑靥如花。
陆子安看到小花猫抗拒的样子，有些不忍，他没有看到叶戏初一直在偷偷观察自己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会，往前走出一步：“那只猫可能有主人，随便抱走他会让主人着急。”
“可是猫的胸前没有令牌，脖子上也没有项圈，应该不是家养的吧”
“县城里很多人养猫不会上项圈，也不会挂令牌，它可能是放养的，晚上就会自己回家。”
“哦···…是这样吗”叶戏初双手抓着猫的腋下，翻来覆去地检查猫的身体，像是在寻找猫身上的印记。
陆子安感到轻松了不少，因为少女看起来是个讲理的人。
“我不管，就算是别人家的猫也没关系，我喜欢它，谁让它走丢了呢，而且看起来就是流浪猫。”叶戏初将猫举到阳光下，看着手里不断挣扎喵喵叫的猫，脸上露出很开心的表情。 3
陆子安有些呆了，叶戏初趁着陆子安发呆的时间，抱着猫往回走，陆依稀看到小花猫向自己露出求救的眼神，于是跟在了叶戏初后面，但追到马路的时候，陆子安忽然站住了。
一辆亮丽的红色跑车停在路边，车门敞开，叶戏初坐进车的后排，看着从后面来的陆子安，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说：“要进来吗”
人行道和马路之间好像忽然多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陆子安没有关于车的相关知识，但认出了车标是保时捷。只觉得那是一辆帅气的超跑。
眼前光鲜亮丽的跑车看起来像是陷阱，陷阱旁边是漂亮的女妖怪，女妖怪绑架了他的猫，而陆子安更像是误入陷阱的小鹿，但他在撞到陷阱之前停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踏进看起来果树芬芳的陷阱。
“不敢进来吗”
叶戏初看着驻足在路边的陆子安，表情像是挑逗，又像是有些失望。
陆子安没有贸然闯进去，也许女孩说的是对的，猫也许是流浪猫，就算不是，跟在开着超跑的女人身边也不差。
学校广播里的《运动员进行曲》已经接近尾声，他要回去了。
陆子安身上穿着灰色的运动校服，脚上是耐磨的回力鞋，与光鲜亮丽的叶戏初和她座下的红色跑车格格不入，陆子安最后看了一眼猫，只是感觉有些失望，但他觉得猫在叶戏初身上会过得不错。
似乎是因为叶戏初的发呆，一直在挣扎的小花猫找到了机会，从叶戏初怀里挣脱出来，一个猫跳，回到了陆子安的脚边，缩着尾巴依偎在他脚边喵喵叫，似乎在质问他怎么可以抛弃自己。
陆子安呆住了，一直胜券在握的叶戏初也呆住了，她大概是以为胜券在握，根本没有关心怀里的猫，但事到临头，怀里的猫竟然逃跑了，这何止是惨白，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陆子安蹲下来，轻声说：“我的鱼干在刚刚都已经喂完了。”
说完以后，他抱起小花猫，缓缓来到叶戏初面前，小心的俯下身，半个身子钻进了跑车里，将小猫递给了她。
“诶……”
叶戏初有些惊讶。
陆子安有些歉意地说：“我想了想，你说的是对的，猫也许是流浪猫，就算不是，跟在你身边也不差，至少不会饿肚子。”
他想了想，说：“你说的是对的，猫也许是流浪猫，就算不是，跟在你身边也不差。”
陆子安的声音似乎有某种魔力，小花猫在他怀里忽然不闹的，睁着乌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满脸人畜无害。
“好。”
陆子安的声音很轻，很好听，也很有亲和力，让人难以反驳，最后叶戏初只是说了一句好，接过了猫。
叶戏初把猫抱在怀里，心里却在想这个少年的事，这个少年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一直让她心脏怦怦直跳。
陆子安没有看到叶戏初的表情，她最后看了眼依依不舍的猫，有些歉意地说：“我是趁着做操的时候跑出来的，现在马上就要回去上课了，小猫我暂时也养不了，所以交给你是个好选择。”
然后他看了看露出肚皮的猫，有些可惜地说：“只可惜你以后不能再在外面沾花惹草了，不过，应该比饿肚子强。”
小花猫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叶戏初起初有些茫然，她起初以为陆子安话里有话，但很快就意识到了陆子安在说什么，她本来觉得这是轻浮的玩笑，但说这幅画时，纯洁的像是麋鹿一样，眼中流露出纯粹的遗憾。
“好了，我要回去上课了，再见。
在叶戏初思考的时候，陆子安转身，抬起脚步，矫健地向相反的方向跑去，一直淡然的叶戏初忽然心慌起来，她没有管猫，伸出手叫住了陆子安：“等等!”
“怎么了”陆子安的听觉很敏锐，回过头奇怪地看着她。
叶戏初觉得自己第一次被人搞得如此失态，偏偏对方像个没事人一样，像是纯洁的麋鹿一样看着她。
“叶戏初，这是我的名字。”叶戏初说。
“叶戏初。”陆子安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这个名字。
接着他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叶戏初，等待着她下一句要说的话。
“猫····你可以常过来看，我就住在这附近，你有手机号码吗”
叶戏初第一次和这么木楞的男生聊天，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会，还是故意的
“我没有手机，也没有手机号码。”男孩看起来有些踌躇，不是因为没有手机，而是因为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他要赶着回去上课，晚回去被发现的话，他可能会被全校通报批评。
现在的孩子竟然没有手机吗
叶戏初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想到了山区里留守儿童和贫困孩子，看陆子安的装扮，虽然身上大部分地方都被校服包裹，但看起来并不富裕的样子。
“我可以给你我同学的手机号码。”憋了半天，陆子安说。
“同学的手机号码……”
叶戏初又愣了楞，自己的号码随便给同学吗这似乎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叶戏初看出了男孩很着急，她翻了翻跑车的储藏柜，没有发现便利贴，于是随手从包里拿出手帕，身边没有笔，叶戏初想了想，从包里拿出tom ford的口红，在手绢上快速写上了自己的号码，最后嫌不满意，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叶戏初。
写完以后，叶戏初将手帕交给陆子安，说：“这样就没关系了。”
陆子安看着拿个香喷喷的手帕，有些不知所措。
“放的时候要小心一些，放到口袋里可能会·····”
叶戏初话语并没有说完，陆子安将手帕叠成方块，揣进校服的口袋里，头也不回地向学校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