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负伤而归
自然经过几天的休养，她身上与野狼搏斗时留下的伤也已将近痊愈，那就免不了将那时按律处罚时的内容提上日程了。
如今正正过了蒙蒙雨季，正是太阳炽烈的时候，苏窈舟虽在心里百般不情愿，但奈何不领这几个时辰的罚，等待她的那可就是更严酷的体罚了。
是以，在某日正午。
当其他士兵零零散散的坐在桌前对着来之不易的食物吃的津津有味时，炎炎烈日下，只剩一个瘦小又板正的身影在练武场上气喘吁吁的奔跑。
细细算来，今日的训练量竟已超出平日两倍有余。
苏窈舟一边跑一边暗自腹诽，早知如此，当日就该谨慎些，也不至于今天如此狼狈……
苏窈舟跑到一半实在气喘，不免扶膝想到。
但又想到伤兵营那些战士，前些日子从战场上回来的士兵，还有主帐的那位……
苏窈舟就又觉得自己这般脆弱太也不该，又站起来继续往前……
前日傍晚，马踏泥泞，震鼓轰轰，高耸山下两军对垒，乌压压数万兵马，旌旗飘扬。
这场战役搏的可不止是一时领地的胜负，也并非对权势的渴望。
在季逍羽看来，这往远处看是为立国长久安基于世。而往近处看，也仅仅只为边境的百姓有一处安身之所，不必整日诚惶诚恐，食不果腹而已。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如乌云笼罩，两军驾马大肆进攻，刀剑交错间，鲜血并溅，将士血气至勇，背脊如枪，兵戈如松……
苏窈舟正在给做午膳的炊事兵打下手，这会儿不禁手忙脚乱。
时不时她还要去另一边搬运些材料来，这几日战争频繁，伤员人手增多，也不怪乎他们现在手忙脚乱的了。
这边正热火朝天地布置着，那边号角声又响起了，前线又下来一批伤兵。
若是只是皮肉之伤还好，相比之下只需咬牙缝上几针，那些个伤及筋骨的士兵可就更为遭罪。苏窈舟每每听到那些疼痛的喊声都觉不忍卒听，恨不得拿那最好的药来医治。
遗憾军队药物资源有限，又在此等缺水的蛮荒之地，伤口不恶化已是万事大吉，苏窈舟只得咬牙卯足了劲帮着主治大夫压制着伤患，方便包扎治疗。
这天也是如此，只是这伤患又多了一位，身份还比较特殊 。
其先大家伙儿都不知道将军受伤了，季逍羽虽然负伤严重，却实实在在是撑到自己帐中才晕过去的，再叫医者进入帐中为其医治。
为何如此隐人耳目倒也不难猜，如今敌我双方交战进入白热化阶段，将帅受伤的信息自然不能传往外传出。
纵然那或许只是小伤。一则容易扰乱我军军心，二则亦可助长敌军士气，何况嫣知我军内有无内敌痛风报信。
苏窈舟不知道在季军这里有否，反正以她上辈子加今世种种蛛丝马迹的推断，他们苏家的军队里绝对有叛变的人物，还得是受父亲重用的高层。
否则上一世苏家叛国的伪证从何得来，至于季逍羽能否察觉到他身边有异心之将，端看他的造化。
苏窈舟默默地想。
话说回来，以苏窈舟在军中的身份，也是无权知晓将军受伤这一大事的。
那她是如何知晓的呢？
这便又要感谢苏大小姐自数月前逃府以来误打误撞的神奇能力了。
季逍羽由左右副将跟随着进入帐内。所幸在战场上的军服与盔甲都是黑色的，是以众人看不到内里炯炯流出的血迹，无非是将军铠甲残破了些，脸色苍白冷厉了些。
在强撑着迈入房门的那一瞬，季逍羽由于失血过多，身形踉跄着往一边倒去。
一旁的副将赶忙搀扶，待医生过来时，季逍羽躺在榻上面容扭曲，双手捂住腹部，痛苦地倒在地上。
他的呼吸急促而不稳，额上渗出冷汗，那军医见势不妙，如今赶紧揭开衣裳一看，腹部上早已是一片鲜红，得赶紧整治，否则难保留有什么后遗之症，还需几名帮手在一旁看顾着以确保万无一失。
那两名副将也没这医治方面辅助的经验，生怕出了什么闪失。
其中一名副将急急走出门去，一眼就望见了正巧折回拿药瓶的苏窈舟，眼前一亮，如见救星般把她拉了进来。
那副将倒也没有多想，眼下是急需用人的时候，这士兵他看见在主将的账前出入过，想来也是信得过的。
何况他日日跟在军医身边打下手，让他来最稳妥不过。只让他管好嘴闭口不言将军伤情一事就是。
苏窈舟进入帐里时，季逍羽的意识已将近朦胧，在苏窈舟看来，季逍羽浑身布满血迹，脸庞几乎白得没有血色，让人觉得无端疲惫而沉重。
待到军医为其医治完毕，也已至日暮。
日影徐徐偏移，屋内点上了烛灯，苏窈舟看着依旧昏迷的季逍羽。即使是在昏睡中依然眉头紧蹙，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
苏窈舟无奈，军医已经离开为其他病人医治了，这里就托她一人照料着。睡梦中的季逍羽双眼紧闭，不会睁眼抬头端详和怀疑她。
苏窈舟也不需时时顾辖自己女子身份是否败露，这样倒也自在。
只是从前她常年待在闺阁之中，不识人间疾苦，如今出门这一遭，方知行军打战的的艰难，还有这许多百姓因为战争生活苦不堪言……
苏窈舟拿起一旁的布帕仔细的擦去季逍羽额上的细汗。
季逍羽昏昏沉沉间，还梦见自己正在战场上厮杀，刀光血影间忽感额前有轻柔布料抚过，倒拭去了些他焦躁的情绪。
缓缓睁开眼，不期然与一双乌黑柔顺的眼瞳对上。那眼睛恍惚间让他产生了一种熟悉感，好似曾在何处见过，只是印象中的那双眼更为冷漠，不想现在从眼瞳深处还能窥得些许关切。
对方显然是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来，顷刻间身体向后挪去，拉远了与他的距离，眼中所含情绪也尽数收回。
苏窈舟看季逍羽已经睁眼，虽神态间还未太清醒的模样，但知晓已经并无大碍。
内心略微松了一口气，起身简略汇报了一下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