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途无量
“您是？”
“你这小鬼仙还算懂些眼色，我是你蛤蟆爷爷！”
老蛤蟆拧了块绿油油的抹布，往胡蕴川脸上一丢：“绿莽夜叉大爷让我这只只有三条腿的老蛤蟆精照顾你，你小子好狗命，不仅绿莽夜叉那样的毒辣鬼差头帮你，就连二十八重天高高在上、尊贵无两的银微帝君也为了报答你的‘解劫恩情’不惜触犯天条，杀了上古凶神睚眦，毁了十八层地狱！”
“深深……不，是银微帝君，你说银微怎么了？！为……为我触犯天条？！”胡蕴川脸色骇然惊变，抓住老蛤蟆精急问。
老蛤蟆精一副羡慕嫉妒怨恨的表情，把银微闯入十八层地狱，杀了睚眦，胡蕴川这才能消化内丹的事一一说明，最后补充：“托了帝君陛下和你这野鬼仙儿的福，十八层地狱毁了七层，逃出我不少亲戚，也死了数万恶鬼邪神。”
“不过，我觉得是好事一桩，别人可未必。”
胡蕴川的心脏一点点跌入谷底，眼睛血红，握拳颤抖，干脆咬住自己的拳头，让剧痛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老蛤蟆还自顾自的道：“只可惜了帝君，早已被十方诸天神佛捉拿归天，听说三十六重天上已经审了帝君九日，少不得他这历劫数世和帝君之位都要完蛋了！这还是小惩大诫，若是重罪，只怕他活不成了，啧啧啧，可惜咯~”
接着他斜眼瞥了胡蕴川一下：“真真是思凡入魔，为了你这么个孤魂野鬼，放弃近九千年的修为和上神帝君位，值得吗？”
“其实我蛤蟆精也是多话，要我说，重罚不重罚的已经没啥意义了，睚眦的牙是有剧毒的，杀了睚眦，银微帝君也受了重伤，中了毒，活不久了，或许他觉得值，旁人说的都不重要。”
老蛤蟆喋喋不休，抒发高见，胡蕴川如同石化般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吓了老蛤蟆一跳。
“我说，那野鬼，你难道是傻了？怎么不说话？你哪儿不舒服啊？我可是受托绿莽夜叉大人的嘱托照顾你，你出事，我老蛤蟆也担待不起，等你养几天，我就送你悄悄离开，阴界和妖界接邻，匿藏在妖界安全。”
胡蕴川的耳里仿佛进了水，老蛤蟆说的话，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现在才明白，人悲伤痛苦愧疚到绝望，脑子居然是空白的，可如今美梦醒了，真正的血腥残酷的现实摆在他眼前，他不能，他不能让深深一个人面对！
他宁可自己灰飞烟灭，自己投胎去做畜生，也不想深深为了他遭受这些大罪！
他胡蕴川怎能让挚爱和他一起下地狱？！是他害了深深！
“不！！！”胡蕴川如梦初醒，跪地抱头，以头抢地，涕泪横流的暴喊，如同焚心蚀骨般痛不欲生。
老蛤蟆俯视着胡蕴川，满脸嘲讽，鄙夷一笑。
可他的肿眼泡尾也泛起悲悯的潮湿，不知伤感自己还是伤感胡蕴川。
“快带我去见阎王！快！”胡蕴川跳起来，狠狠抓着老蛤蟆的胳膊。
老蛤蟆的心脏错跳一拍，惊悚的发现胡蕴川脸上的泪竟是红色的？！
鬼仙流血泪，这不是好兆头啊！
那老蛤蟆倒也够义气，不怕牵连自己带胡蕴川去见阎王，但他不敢进大殿。
胡蕴川塞给他一块小拇指甲盖大的残片内丹，郑重道：“多谢您！”
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去了，那老蛤蟆抹去泪，化成一只车轮大小的蛤蟆，高兴的呱呱叫，跑了。
阎罗大殿。
阎王头上还包着纱布，本来就黑的包公脸，现在更漆黑了，把审判的活计暂时交给其他殿的分王，身边的判官也是满头包，主仆二人正写罪己诏，商量用词。
“大王！那姓胡的野鬼仙儿来了！”鬼差刚宣，胡蕴川就推开黑白无常，闯进来了，对着阎王跪下。
“参见阎王殿下。”
阎王正一肚子火气，暴怒拍桌，震得毛笔和一摞一摞的折子都掉下来：“好你个胡蕴川！你还敢回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本王要把你——”
“大王，咱们地狱现在正整修，这词儿不合适。”判官挤眉弄眼的提醒。
阎王想起来银微帝君在三十六重天的审判惩罚还没下来，知道得谨慎处理。
脸颊一抽，气的胡须都炸毛了，指着胡蕴川，粗的跟小胡萝似的手指长出长长的黑指甲，几乎把桌子捏碎，咬牙切齿，狰狞滑稽的表情：“你成为鬼仙，是难得的大机缘，本王不会对你如何，你好自为之。”
等银微的罪罚下来了，看他怎么收拾这只该杀的野鬼！
地狱经费本来就不足，现在重建七层，全都自掏腰包，他心疼的睡不着觉！
“我就是来认罚的，请阎王殿下容禀，凡间我引诱银微帝君堕入红尘情网，没能发挥解劫的作用，反而让帝君悟性迷乱，正是因为帝君被迷惑，所以才答应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我又让帝君为我杀死睚眦，我好去盗取内丹，正是因为我的贪婪，才让地狱毁塌，让帝君受重伤，让诸天神仙佛众受累，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是堕入畜生道也好，堕入十八层地狱也罢，千刀万剐我胡蕴川一力承担，与旁人无关！只求阎王爷向上陈情，万万不要让帝君受冤！”
胡蕴川字字铿锵，鲜红的眼眶里满是泪水，“砰砰砰”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
阎王表情先是惊奇，接着叹气：“既如此，判官，你记录下来，写认罪陈情书，让他签字画押。”
“是，大王！”
判官很快用朱砂写好，胡蕴川按下手印，签了字。
“阎王殿下，我还有一物希望能单独交给您。”
阎王还是第一次遇到胡蕴川这样胆大包天的人，屏退周围，带着胡蕴川去了后堂。
只见胡蕴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那包袱是从他身上衣服撕下来的，里面是几个大小不一的睚眦内丹，被血潭里的怪鱼鱼鳔包裹着，撕开外壳后，每一颗都散发着金光。
阎王大惊，忙左顾右盼，把胡蕴川拉到更里面些。
“好小子，天上地下都以为睚眦内丹一颗被你吃了，剩下六颗被妖魔偷走了！没想到都在你身上！”
胡蕴川实话实说：“我只吃了最大的那颗，还没吃完，用包袱包好，但这六颗莫名其妙的跟着我，我猜测，大内丹能牵引聚集小内丹。”
阎王威严沉肃，抓着胡蕴川的手腕，表情狰狞凶恶：“大胆！你给本王这劳什子作甚？难道你这小鬼还想贿赂本王？不知道是死罪吗？”
胡蕴川眸光透彻清明，丝毫不惧，轻笑：“怎么想是阎王您自己的事，这些东西我托付给您，您必须送帝君一颗疗伤，其余的全当做给阎王您的人情。若以您的名义上交，想来，那得了的人，必定会承这份情谊。”
阎王仰天大笑：“哈哈哈……”
接着拍拍胡蕴川的肩膀，吹胡子瞪眼着实丑陋凶狠，实际他却是在笑，笑的很市侩又通融：“好小子，前途无量！”
阎王痛快拿走了六颗内丹和胡蕴川的认罪书，命鬼差收押胡蕴川，即刻上天去了。
鬼牢中，胡蕴川坐在地上，紧绷着的心脏丝毫没有放松，甚至有些后悔把内丹都交给阎王。
但事已至此，他更担心若深，只能赌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