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深挖
堂内尸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在这个当口，有许多人已经退到院子里去透气，所有人无一例外皆是一脸菜色。
屋内坐着的也只能是捂着口鼻坐着，不敢多喘一口气。
还好大理寺一干人等的性子皆如胡少常风风火火，很快一身灰色长衫的乔挽就被接了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脸苦瓜相的助手——高大伯。
简易口罩和软软的薄皮手套准备好，乔挽轻轻走到尸身旁，取了随身的瓷瓶竟从地上淌着的黑水，仔细地闻着。
而后左右看了看尸体，她示意高大伯将尸体的衣物全部除去，凝神察看已经赤条条的尸身上是否留有异样之处。
秦鹤鸣迟疑了一瞬，但终于只是张张嘴无话可说，他自我安慰着：她是个医者，在这之前恐怕还见过许多活着的身体吧，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医者嘛，应该如此的吧。
就着之前那个仵作下刀之处，乔挽用自己薄薄的手术刀剖开苏大学士的肚腹，仔细探查起来。苏大学士死去已久，没有血液流出，可即便如此，在乔挽将其肠胃剖开时，还是有人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取两盆清水来。”乔挽吩咐着。
仔细地清洗着脏器，一边清洗一边换水，一直保持着清水的状态，以能更直观地发现端倪。
乔挽与高大伯二人蹲在尸身旁过滤了许久，终究是一无所获。她将修长的双手垂在膝盖上，看起来有一种未有所发现的无力感。
景奕王如释重负般地笑了：“生得这么漂亮，着实是可惜了。秦鹤鸣，我敬你小子是条汉子，这样一个双手从上到下摸过别的男人身子的女人，你也不膈应？”
哪里是问秦鹤鸣膈不膈应，这话明显就是膈应秦鹤鸣的。秦福无情地发力，狠狠压了压他的肩膀，威胁道：“不怕嘴被封上就老实点！”
低头思忖许久，乔挽终于抬起头看向高大伯：“准备一下，我要解开他的食管和气道。”
高大伯这次也识相地挂了一块蒙面布在口鼻处，才没有一阵阵呕吐。听乔挽安排下来，便立即抬起苏大学士的头，用尽全力掰开他的嘴。
“小姐，口腔内无异常。”
“继续，扶住。”
说罢乔挽翻出一把更细小的刀片，细细地割开尸体脖子，还好没有血液流出，只以水细细冲洗就可以看得真切。
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的额角渗出，虽脸上蒙着一块面罩，秦鹤鸣也能分辨得出那层布下面那张脸已经累到通红。
似乎是下意识地被支配着，他掏出雪白的帕子走到乔挽身侧，轻轻帮她把汗吸了吸。乔挽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僵，秦鹤鸣问：“可有发现？”
“嗯。”意料之外地居然得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食道下端有一团未腐烂的异物，应该不是食物。”
听到这样一句话，胡少常顾不得其他也拱到近前，问：“不是食物，那会是什么？”
乔挽未答话，只静静地以小镊子谨慎地在食道下端取出如米粒大小的一团橘红色物体，经过一番冲洗，这团物体在整个腐烂程度较高的尸身里显得异常刺目。
她站起身，长长呼出一口气，因久蹲而有些眩晕，被秦鹤鸣扶住胳膊才勉强站住。来不及心疼自己，她抚着胸对胡少常说：“胡大人，苏大学士食管内发现一异物，民女愚钝不能直接辨别其为何物。”
胡少常颔首沉吟，一抬眼就对上景奕王那双阴鸷无光的眼睛：“请奕王爷近前观看！”
秦福拧着景奕王的胳膊来到被乔挽割开胸腹及脖颈的苏大学士近前，景奕王直接就吐了出来，吐得他眼泪直流：“胡少常，再如何说他也是御前红极一时的大学士，如今却被你等祸害成如此模样，小心他的亡魂半夜找你算帐！”
“哎哟我的王爷哟，我若找不出来到底谁杀死了他，我半夜都要找他的亡魂聊一聊了。来！让王爷再近些！”
秦福毫不客气地踢在景奕王的腿窝处，他扑嗵一声就跪在苏大学士身前，一股令人发指的尸臭味顶着鼻子冲入脑子里。冰冷的剑尖抵在他的后颈处，身后是秦福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看那团红色的东西，见过没？”
直到这时，景奕王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在刀剑之下他也只是一个嫌犯，帝王是无情的，不可能顾及他的体面而不再追查这件案子。
“……等，等我看下……”他身子开始抖了起来，剧烈地呕吐起来。
乔挽示意高大伯将那红色药丸取出放在小托盘内，放在他眼前。
“这是夺魂丹，是一味毒药。但绝不致命！”他睁大眼睛看向胡少常，信誓旦旦地说。
“却是致幻，是吗？”乔挽补充着，随即看着地上的那具尸身，皱着眉说：“所以极有可能谣言散布的人就是他自己，是有人给他洗了脑，让他觉得他与万皇后就是一对，太子应该是他的亲生儿子。”
胡少常摸着下巴思索着，咂摸着乔挽与景奕王的对话，突然开口：“不对！既然苏大学士去了皇陵，说明他去皇陵之前就服了夺魂丹，才会执着于去祭拜万皇后！”
“聪明！”这句赞赏来自于一团温柔和煦的秦鹤鸣。
此地不是分析的案情之处，先将所有相关的人安置到客房等地，又将苏大学士的尸体重新抬了出去，一直被秦福押着的景奕王见蒙着白布尸体被抬出了大堂，突然就高声对李文忠说：“李公公，若是本王说是谁给苏大学士服了那夺魂丹，可否能将功补过，离开皇陵那清冷之地？”
李文忠愣了愣，旋即点头：“咱家不敢轻易答应奕王爷，毕竟您之前罪孽深重，但若说将功补过的话，咱家倒是觉得圣上更在这案子上多了一些精力。”
夺魂丹，顾名思义能迫使人心智丧失的丹药，药效形同催情蛊，却来去匆匆，药效可持续一两日左右便可除去，并不害命。只是景奕王根本不知道的是，此丹药遇到酒，就变成了断肠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