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梁上君子
秦佐心头此时正呕着一口血，见了靳美姿反而更加心烦意乱，板着脸推开她的手，冷声道：“回去吧，我已经够丢人现眼的了。”
说罢有些脚步不稳地向外走去，乔挽冷眼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心中默默地数着：“一，二，三……”
还未数到头，就见秦佐重重地向前栽去，还好在门口处忠勤伯府的家仆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稳稳扶住，算是没有倒地。
靳美姿早已闻到秦佐身上浓重的酒气，秦佐因在福建守海防时因饮食没个规律，时不时地闹个腹痛的毛病，故而有饮酒的场合一般都见不到秦佐。
“世子爷饮了多少的酒？”靳美姿心中万分焦急，也不分场合劈头盖脸地看向田贵水。
靳美姿的眼神凌厉，在闺阁中时就以飒爽英姿的美而着称，被这样一双眼尾上扬的眼睛看着，田贵水竟不自觉地有些腿软。
“挺，挺多的。不过已经不再呕血了，乔神医已经帮秦世子止住血了，嫂夫人也不必过于忧心。”
田贵水避开靳美姿要杀人的眼神，因为那眼神莫名让他莫名觉得他送秦世子来看病，像是惹了祸事一样。
“乔神医……”靳美姿耳边碎发因为用力而落下，散落在鬓边，隐入其中的眸光带着冰冷的寒意，扫向不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
“病人家属注意一下，他应该是本就患有胃疾，此次大量饮酒造成胃出血。还好送医及时，否则若是胃部穿了孔恐怕就有生命之忧了。”
既然家属出现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告知一下病患情况的，
“目前要做的，病患情绪不能过于激动，卧床静养半月，饮食清淡就好。”
要说聪慧的京城贵女，靳美姿绝对可以排得上。这么长时间乔挽的名声她是真心实意派人打听过的，而且能将靳英濯一脸死相的病秧子都救了回来，这个神医名号也无所虚。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让家仆先把秦佐搀扶着送到马车上。转回身面向乔挽问：“多谢乔神医救治我家世子爷，不知他这胃疾若想痊愈该如何用药调理？”
秦佐经常性腹部胀气难受，她陪在身边两年多是最清楚的，现下也只能放低身段虚心求教了。
“百草堂里有熬制好的药汁，每日一副，连服半月，期间忌食生冷辛辣之物，每副药一百两银子。”
“每副一百两，那半月就是一千五百两？”靳美姿生怕自己算错了，低头又重新盘算了一番。
“还有今日乔神医施针用药的五百两，一共是两千两，嫂夫人。”田贵水咽了咽口水又急忙将之前欠的五百两诊金的事补充上。
现在轮到靳美姿吞了吞口水，京城名医遍地，敢漫天要价的她乔挽可是第一个。
长姐可是传了话出来，现在对付乔挽还不是时候，让她不能轻举妄动。
微不可察地闭了闭眼，她身为翰林边修府上嫡幼女，又是贤妃娘娘嫡妹，何时有过这般低声下气的时候。
长姐说乔挽是他们靳家的克星，自从她与秦世子成双结对出现在忠勤伯府之时就开始了，妖孽一样的女子，若想除去要从长计议。
违心的笑，是比哭还要难看的。靳美姿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说：“如此，回头我便派人把银票送过来，有劳乔神医费心了。”
眼见着忠勤伯府的马车缓缓离去，田贵水也拱手道别：“感谢乔神医不计前嫌能对秦世子施以援手，实在令人敬佩！尚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您了，就此别过。”
见乔挽很累，如意狗腿地将那包蜂蜜糖打开，取出一颗举到她嘴边：“快尝尝，您最爱吃的。”
乔挽喜甜食，手术疲累时经常会含一块蜜糖在口中，甜蜜的感觉蔓延开无论多烦躁的心情都能安抚好。
在距离百草堂不到百米的食悦阁，做的蜜糖可谓一绝，微微泛着黄的蜜糖甜而不腻，非常适合她这样一个外来者的口味。
“咦，怎么少了一块？”如意见乔挽将蜜糖塞入口中，便想着将余下的包起来收好。
乔挽不禁失笑：“怎么你还数了？”
“那是当然，食悦阁的蜜糖是按块收钱的，一块蜜糖要三个铜板呢，一共十块，您吃了一块，现在只有八块了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买的时候就只有九块？”乔挽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帮她寻答案。
“绝没有可能，是两块两块一起数的，奴婢虽然没读过书，可十以内的加加减减奴婢还能分得清的。奇怪……”
“算了，”乔挽见她开始四下里寻找，笑着说：“一块糖而已，丢了又如何。也有可能猫啊狗啊的刚才叼了去一块也有可能。”
“该死的野猫野狗，待奴婢逮到它，非扒了它的皮不可。三个铜板呢，就这样就没了。”
如意也算是认了这个说法，毕竟刚刚伙计们都在大堂帮忙，不可能有人进来偷吃一块蜜糖。
“我有点儿累了，让高大伯他们在外面盯着，我休息一会儿。”乔挽向最里侧的休息间走去，这间屋子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与外间隔得挺远，比较幽静，累的时候可以休息一会儿。
如意未跟上来，说：“小姐，您且休息着。奴婢去寻些捕鼠夹来，也有可能是闹了老鼠。”
原来她还在纠结那一块蜜糖的去处，心存了百般可能，一直心存不甘。
“好吧，如果是老鼠什么的来过，那包糖就帮我处置了吧。”
“嗯好的，小姐多睡一会儿，奴婢告诉他们一声不要来打扰您。”如意语气轻快地跑开了。
因准备午休，推门进来后便将门上的一个小插销别上了。折身就向着专门为自己备着的一个小竹床而去。
转回身那一刻，她的脚步就仿佛被粘住了似的动弹不得了，嘴里的蜜糖还在汩汩流淌着甜蜜，此时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甜意。
凭直觉又回头看看被自己闩得死死的门上的插销，又从心头涌起一股恼意来。她咽下口中那口甜的，低声问：“青天白日的，大司马怎么还有作梁上君子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