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湛天的回忆
张正南一语惊醒梦中人，秦飞云呆愣在原地，笼罩在他内心的阴霾散去
是啊，的确如同张正南所说，那些死去的人，被掠夺的生命，并不是他的错。
世间之事原本就因果缠绕，纠缠不清，而他秦飞云并不是造成这些事的“因”，又何必替真正的凶手去承担那些“果”？
秦飞云站起身对着张正南恭敬地行礼，道：“多谢张掌门，我心里舒服多了。”
张正南笑了笑，说：“不必客气，秦少侠是有慧根的人，只是暂时被迷雾遮住眼睛罢了。”
秦飞云有些惭愧，但经过张正南的开导，他的确想通了很多，有时他内心的纠葛都是自寻烦恼。
此时的他颇有些一念通达事事顺意的感觉，秦飞云暗下决心，今后必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不再把问题归咎于自身。
“张掌门，多余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和箫寒会留下来协助处理现场，只要是用得上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嗯，这是自然，今日事多，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那我先告辞了。”
秦飞云出了禅房只觉得一身轻松，虽然他的心里还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感到悲伤和惋惜，但他已经卸下了那最重的担子，脚步都轻了许多。
当他回到自己暂住的客房，便看到凤箫寒站在廊下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房门开着，能看到湛天正坐在椅子上沉思。
秦飞云见状便心道不好，凤箫寒之前在场上说的话言犹在耳，想必他对湛天还是有恨的，可刚才当着他的面凤箫寒又表现得很有礼貌，秦飞云一时也拿不准凤箫寒的态度。
于是他走到凤箫寒身边，轻轻拉了拉凤箫寒的手，说：“你还好吗？”
凤箫寒捏了下秦飞云的脸，说：“我没事，倒是你，看起来好像开心一些了？”
秦飞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嗯，还得多谢张掌门，开导了我。”他瞄了眼坐在屋里的湛天，小声说：“箫寒，你是不是还生我师父的气？”
凤箫寒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明亮，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我之前有些失礼，那时我太生气了，抱歉。”
秦飞云连忙按住凤箫寒的嘴唇，说：“你不用道歉，我能理解的，而且这件事的确是老头的错，是他不该瞒着别人让宫炎活到现在。”
凤箫寒亲了下秦飞云放在他嘴唇上的手指，随即拉开秦飞云的手，说：“湛天前辈这辈子最是惜才，更疼爱自己的徒弟，虽然不该，我也能理解他的做法。”
秦飞云仔细观察着凤箫寒的表情，见他说得并不勉强才点点头，说：“你能这样想实在太不容易，箫寒，你可千万别勉强自己，更不要因为我而”
“不会的，你放心吧。如今宫炎已死，我大仇得报，心里还有些乱，你先去陪你师父吧，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凤箫寒勾了勾嘴角，有些抱歉地看了眼秦飞云。
“好，我不打扰你了。”
秦飞云松开手走进门，见湛天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秦飞云的脸瞬间红了，心想任谁在长辈面前应该都不好意思谈情说爱，虽然湛天没看到他和凤箫寒的动作，但他们说的话，湛天肯定都听到了。
“你这小子，我当初要你和他好好相处，可不是让你和他好上。”湛天揶揄道。
秦飞云害臊地走近湛天，有些不耐烦地说：“啧，这事你可管不着，再说了，你不是说他很不错么，我喜欢他也很正常”
“哼，随你怎么说吧。”湛天的神情又沉了下去，他说：“宫炎的事责任在我，我已经决定卸下逍遥派掌门的位置，至于无相殿，我会把他们找出来，然后报仇的。”
秦飞云闻言愣了愣，说：“老头，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掌门说不做就不做了？”
湛天叹了口气，“飞云，今日之事迟早会传遍江湖，届时因为宫炎而丧命的江湖人士，他们的亲人也好，师兄弟也罢，难道不会来找我报仇么？若我还做这逍遥派的掌门，岂不是拉着门派下水？你是个聪明孩子，想必能理解我的做法。”
秦飞云瞬间语塞，湛天说的都是事实，可他的师父年纪已经不轻了，若是面对江湖众人的追杀，即使他武功再高，也难以应对长时间的消耗。
秦飞云咬着嘴唇，怎么样都想不出如何解决，现在就算湛天灭了无相殿所有人，只怕也无法消除众人的怒火。
秦飞云心中的担忧让他莫名烦躁了起来，他瞪着湛天说：“所以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宫炎？就因为他是你徒弟？就因为他是武学奇才？”
湛天深深叹了口气，说：“当年我失去了心爱之人，便决心这辈子不再娶妻生子，那日”
湛天的目光看向虚无的远方，往日的记忆浮出水面，渐渐变得清晰。
那年的湛天正好二十岁，青梅竹马的恋人因为一场怪病丧生，他万念俱灰不知人生为何，每日饮酒度日，四处游荡。
一日他行至一处不知名的小镇，进了唯一的一家酒馆，要了一壶酒坐在窗边的位置慢慢喝着。
无意间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那老人卑躬屈膝，而那男孩盛气凌人，即使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也没能让他的狂气消减半分。
这样一对有趣的组合，吸引了湛天的注意力。他凝神听着两人对话，知道这二人出生于大户人家，但由于家道中落而流落至此。
这老人是家中忠仆，一直护着他家的小主人四处讨饭为生。
“少主，您要记得，无论走到哪里，宫家人都要抬头挺胸，日后你必定能成大事，恢复宫家的荣耀！”
那男童一脸不耐烦，道：“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天天唠叨，有这功夫不如去给我弄些吃的来，我饿了。”
那老人点头哈腰应下，随即在路边摆上一口破碗，又进来店里摸出一文钱买了一个馒头。
湛天眼力极佳，他看出这小男孩有些功夫在身上，应当是家里还有钱的时候找人学过些拳脚。
老人拿着馒头出去递给男童，男童拿过馒头大口啃着，而老人则跪坐在碗前，向路人乞讨。
就是这样小的镇子，这样窄的街道，却已经有乞丐占领。
老人跪下还没有多久，男童甚至还没啃完那个馒头，两个瘦弱的乞丐已经发现了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要钱。
两个乞丐二话不说上去就开始痛揍那老头，老头蜷缩在地上，护着重要部位，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挨打了。
让湛天感到意外的是，那男童对眼前发生的暴力视若无睹，只是淡然地瞥了一眼，甚至连啃馒头的动作都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