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任务2
小小年纪，他眼中万种情绪，一张皱成一团的小脸好像要是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他必定会放肆的哭出来。
“这孩子，你以为你姐姐是杀人魔吗，姐姐问你，你答就是，她那样疼你总不会害你。”周映秋也笑了，这孩子看着思虑太重，她第一次见，就觉得有些心疼他。
自家的祺哥儿和他同样的年岁，如今正是天真烂漫，不知烦忧。
“放心吧，阿姐不会的。”陶漫筝循循善诱的哄着他，声音也放低了些，“阿姐只是想保护你，就像你从前护着阿姐那样。”
她又将他揽进怀中，将下巴靠在他的头上，轻哄着。
陶小海缩在她的怀里，埋在她胸前，幼童的声音翁翁的：“大姐你嫁人以后，娘每天做了早饭就不在家了，晚上到很晚才会回家，吃了那些东西我和二姐姐还是很饿，二姐就偷偷拿了娘藏在枕头下面的小包，从街上买了些好吃的给我带回来。”
“因为二姐姐之前说过，这事谁都不能说的，被人知道了，大家都会觉得我和二姐姐是坏孩子。”
“坏孩子大家都不会喜欢的。”陶小海眼圈红红的，那莹莹下坠的泪珠儿就要滴落下来。
“才没有，小海是最乖的孩子，二姐姐这话说错了，阿姐告诉你大家都喜欢诚实的孩子，你明白吗？”陶漫筝看着面前这个小哭包有些无可奈何，这小家伙自从生病后越发娇气了，她说话都极为小心，总害怕吓着他了。
陶小海怯怯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阿姐有几件事要问你，你想一想再告诉我，好吗？”她发现自己自从遇上了这孩子，这耐心也是越来越足了。
“二姐姐买回来的是不是糖糕，买回来是你一个人吃了还是你和她一起吃的？”
“二姐说她已经吃过了，特意留给我的……”
“那糖糕你从前吃过吗，吃完以后可有不舒服的？”
“大姐姐你不知道，那糖糕可好吃了，香香软软的，上面还有甜甜的枣泥，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和大姐你家的糖果子一样好吃。”陶小海答道。
“那早上二娘做的吃食，二姐姐有吃吗？”如果陶香菱也吃了，那就结果就呼之欲出了。
陶家在本村没什么亲戚，陈氏的亲戚都在邻村，平日里来往的少。
周围的人也都知道陈丽娟是什么样的人，寻常真正要上门走动的邻居几乎没有，只在私底下闲来无事时偶尔说上一两句她们一家的事。
“二姐姐当然也吃了。”
果然是她干的。
陶漫筝与周映秋二人对视一眼，孩子总不会撒谎，这事再一清二楚不过。
忍下了心中那抹强烈的呕吐之感，幽幽长叹道：“阿姐知道了，你先睡一会，我叫雀儿姐姐陪着你，别怕。”
她起身，准备出去，陶小海拉住了她的手腕，他不知道姐姐要做什么，心里却慌得很，磕磕巴巴的说道：“大姐，你答应过我的。”
“不杀人……”
只因为阿娘曾经说过，要是不把大姐姐嫁出去，大家都会被杀掉的，这在他眼中就是最可怕的事了。
她心中无奈，遂伸出另一只手，搭在陶小海的手背上拍着，用力的点了点头：“阿姐知道，昨晚上你没休息好，等你睡一觉，阿姐就回来了。”
雀儿从屏风里出来，学着陶漫筝的样子，坐在床旁哄着陶小海入睡。
周映秋和陶漫筝出了屋子，她往屋里回看了一眼，试探着开口：“四娘，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去看看呗。”
今天两人过来的时候，身边都没带丫鬟，这会陶漫筝带她去了夏末阁李靠近秋梨园围墙那头的一间小木屋子。
这里是她屋里比较偏的地儿了，以往都是拿来放些不常用的香料和炭火的，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来打扫一番，屋子从外面就透出一股冷清之气。
这几天就派了些丫鬟来这给陶香菱偶尔送些吃食，将她锁在这屋子里。
门上挂着一把锁，她把门锁往里转了一圈，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混着灰尘的霉味。
陶香菱半躺在地上，她呆的那一块地上铺了些稻草，身上和头上也沾了好些稻草的碎屑。
屋内的光线也不太好，门开的时候，刺眼的阳光从门口直射进她的眼睛里。
短暂的刺痛让她瞬间紧闭上双眼，她皱眉道：“大姐姐，真是稀客……”
嘴里发出轻轻的嘲弄声，阳光下有朦胧的热气晕绕。
“是了，香菱，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过来的？”陶漫筝强忍住内心翻滚的怒气，努力心平气和的问道。
“哦？”
她转过头看着门口衣着华丽的女子，见她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再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那早就斑驳不堪的棉袄，嘲弄道“可是我那惹人疼爱的小弟死了？”
“果然是你！”
“陶香菱，你还是人吗？小海再不济也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你哪有半点做姐姐的样子，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下这番毒手，从前二娘教你的都让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陶漫筝胸腔剧烈的起伏，陶小海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他做错了什么，就要被自己的姐姐这样对待。
“大姐姐，我可只知道你在我娘手里，也没过得上一天好日子，她把你当什么了，恐怕还比不上地里的老鼠高贵，你凭什么说教我？”
“你比我还不如！”陶香菱一脸怨毒的瞧着她，恶声恶气的喊道。
“至于小海，这也是他欠我的，自他出生以后，平日里吃穿上面也就算了，就连进苏府的名额，我那个该死的娘，竟然还说不行的话，两个孩子她总要塞一个进来。”
“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的都让给他，我凭什么都要让给他？”
她信了，娘亲说她年长些，让她帮着照顾小海，一定想着法子让她进学堂，以后为她谋个好出路。
尤其是在听到陶漫筝嫁进苏府以后光鲜亮丽的模样，她的心更加蠢蠢欲动。
“谁知道她面子上口口声声嘴里说是为了我，背地里却偷偷的和小海说，让他来了苏府就在你面前装可怜，你指不定心软了，之前的事气过了也就算了。”
“既然只能一个人，那凭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娘亲说话不算话，那我就帮她一把。”
“贪婪，无耻！”陶漫筝碎了她一口。
“我明明就比你还漂亮些，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应该是我的，因为陶漫筝，你不配，你只配被我踩在脚底下活着。”
陶香菱反倒笑的更得意了，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
“瞧瞧大姐你这会多么慈悲为怀，反倒要跟我讲起骨肉亲情了？原本我娘的死，跟你也脱不了干系呢……嗬嗬嗬…”
“你也不比我干净多少，省省你的嘴，少在这里说教我。做事情的是你们，是娘，是你，不是我！”
她疯魔般的开始从低声轻笑慢慢笑的越来越大声，眼角还夸张到有了泪意，她伸出黑乎乎的手抹了一把。
厌恶的甩了甩手。
“陶漫筝，我告诉你吧，你比我还可怜，真的。我看你就像只小丑，咱俩谁比谁高贵呀？”
“你十八就嫁给老头子做了寡妇，还搭上了自家的小叔子，啧啧，真是不要脸，不害臊。”
她伸出手指着陶漫筝，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声音有些微颤，还夹杂着一丝隐约的兴奋。“比起大姐姐，我可差多了。”
“要不，大姐姐你将他让给我可好？”
陶漫筝瞧她越说越离谱，冲上去就想去撕她的嘴巴，分明就是个恶毒的女娃，偏又生了一张利嘴，哪里有这个年龄段的少女该有的半点可爱与娇憨。
周映秋耳里听到这番话，心中大惊，却顾不得去细想，连忙拦住了陶漫筝的身子，将她拉到了一旁。
“杀人了，苏家四姨娘发疯了要杀人了——”陶香菱瞧她被周映秋拉住了，吞了吞口水，继续提高了嗓门喊道。“夫人，我可跟你讲了，我家大姐姐疯起来会杀人的，你可拦好了，要不，我担心她发起疯来连你一块杀了。”
“闭嘴，我看你是嫌命长了，要不是——我都想让人把你拖出去打杀了，真是坏到骨子里的脏东西。”周映秋狠狠的剜了陶香菱一眼，恼怒极了。
周映秋挽着陶漫筝的胳膊，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看一看门缝外面。
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些看热闹的下人，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朝里望，只能偷偷的借着做活的样子，伸长了脖子偷听着屋里的一举一动。
陶漫筝冷静下来，陶香菱就是想用言语激怒自己，败坏自己在苏府的名声。
虽然答应过小海，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静了静心神，露齿一笑，平静的说道：“现在二娘已经去了，小海和二妹妹你就是我的亲人，左不过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小海就在我这住下了。”
“至于二妹妹你呢，我想着总不能让妹妹觉得我厚此薄彼，苛待了继妹，那姐姐就尽力帮你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二妹妹的年纪小些，姐姐会‘仔细’替你挑选，也好让二妹妹过得‘幸福如意’才是。”
宣朝，女子十一二岁就已经可以嫁做人妇，她这般说倒也没错。
“这话说得在理，一会我就让人去遣了喜娘子来。”周映秋顺着陶漫筝的话说道。
这女子恶毒，若不是四娘聪慧，这就是害了一条人命，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狠辣可断不能留在苏府。
这也不能杀了她泄愤，只能如此。
“陶漫筝，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是你姐姐，你娘死了长姐为母，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姐姐管定了。”
陶香菱固执的闭着双唇，一言不发，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透着她的恼怒和十分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