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任务1

    “少夫人……四姨娘……安好”米四也彻底呆住了，他原本在来的路上还想着要不要执行主子格杀勿论的命令，所以看到她二人有说有笑的时候，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

    这六一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一会回去一定要让主子治那丫头的罪。

    他从不会轻易在苏府露脸，平日里都是贴身跟着苏子骞的。

    周氏见来的人是苏子骞身边的贴身侍卫，其他人固然不知道米四的身份，她可是听自家相公提过。

    三爷身边有一位绝顶高手，杀人放火从不拖泥带水，自家相公还说了，这位高手平日里喜欢穿布衣布鞋，头戴竹笠帽，下巴处有一处极小的刻字。米四一般不会轻易出现，一旦出现就是来替三爷取人性命的。

    周氏两只眼睛凸起，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张姹紫嫣红的脸上瞬间铁青，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显然是怕到了极点，就连说话的时候，嘴唇也是哆嗦的，“米侍卫，来这……是有何事？”

    相公还说了，若是有人看清了他下巴的黥字，那人必定是他刀下的亡魂。

    周氏又吞了吞口水。

    “无事。”米四落下简短二字，刚要离去又想起主子的嘱咐，他回过身子上下打量了一圈，终还是开口警告：“我是奉了主子的命，若是有人在苏府兴风作浪，主子定不轻饶。”

    “我们不兴，啥都好……你跟三叔说我们都好着呢……”周氏刚煞白的脸稍稍有些血色，见他又绕了回来整张脸又在顷刻间失了血色，她猛地站起来，双腿像灌了铅，声音颤抖着，像只可怜的小鸡仔。“那……米侍卫你慢走……”

    等到确认他完全离开了，周氏才松了一口气，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呜咽不止，“四娘，难怪你是怎么都不肯说，原来是受了三叔的胁迫，真是可怜。”

    “你也别怕，三叔在府里也呆不了多久，惯例是开春了也就出去了，你现在先好好的把家当着，切莫让他寻了你的把柄，三娘身子虽然不好，关键时刻也是分得清的，咱们都站在你这边呢。”周氏以为她怕，拉着陶漫筝的手宽慰着。

    刚刚两人就已经冰释前嫌。周氏性格火爆，做事风风火火的，还没有自己的判断力，所以容易受人教唆，实则她内心善良，只是无法分清身边的好人和坏人，再加上长年累月不得丈夫的疼爱，性子也就偏激了些，做事情比较冲动。

    知她没有坏心思，陶漫筝默默的听她讲，周氏虽然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倒是特别能念叨。

    陶漫筝先前让冬春去了府里找了各方的管事，想要把整理出来的账册与他们一一核对一番，既然接了手，就要尽快把这些陈年旧账整理清楚。

    夜已深，周氏恋恋不舍的离去，冬春披着冬夜的寒气归来，随她一起来的还有苏府的大总管周管事，苏妈妈还有账房先生朱成。

    “四姨娘安。”三人见了她，微微躬了身，侧身向她行礼，倒也瞧不出错处。

    “不知四姨娘叫我们三人前来所谓何事奴才一会还有事要办，不知道四姨娘能否通融？”府里的周管事先开了口，他一身淡黄色的华丽袍子，头戴玉冠，腰间系着一串鼓鼓的尤为精致的大香囊，这番穿着看起来倒与寻常人家的主子并无差别，看起来更像是个官家老爷。试探了一番，看见陶漫筝只低着头，并无情绪，只顾自在案边俯首划着册子，他又毫不在意的说道：“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四姨娘不防让奴才先去回了二老爷的话，二老爷要是怪罪下来，奴才可吃不了兜着走。”

    陶漫筝瞧从册子里抬起头，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模样，一点也不把她这个新来的主子放在眼里，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旁边的苏妈妈和先生也都是府里的老人，他们各自的情况她也早就问过了冬春，也向周氏打探清楚了。现在这会子周管事还在她面前使脸子，简直就是欺软怕硬，就看她是个黄毛丫头，可以随意糊弄了去。

    于是陶漫筝头也不抬的从黄花梨木桌上拿出了两大本册子，这是这些天她整理出来的，还单单只是府里的一部分采买账簿，起先看着都还规规矩矩，账目清楚，越到后面越不像话，看的她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将册子捏在手里，“啪——”的一下，悉数扔在了周管事的脚边，冷声娇声喝道，“这都是你往日做的账本，周管事，你且看看再想想要不要先去回二老爷的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护住你的头，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你。”

    陶漫筝冷冰冰的盯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这模样把跪在地上的三人吓了一跳，三人你看我，我看着你，周管事一听到是他经手的账册，就瞬间变了脸，从前他得了大老爷的赏识，从前院的家丁一步步混到了总管的位置，先前还能禁得住诱惑，每一笔账都是仔细核对记账，从不中饱私囊。再到后来，有了第一次，就有后面的无数次，他开始偷偷的收银子，欺瞒主子把银钱好处统统搬进自己的府里。

    屋中气氛渐渐凝重，但他也只是微微变了脸色，认为她一个小姑娘，也就是拿个账册吓唬他，他就不信这个穷丫头还会看账本，想到这里，周总管挺直了胸膛，一脸正色的大声嚷嚷，“奴才不知道四姨娘在说什么，周德发在苏府呆了二十年了，不止伺候过去了的大老爷，就连先前的太老爷奴才也有份伺候的，除了朱先生，苏妈妈也是苏府的老人了，不知道四娘子现在当了家，怎的就要拿奴才们这些为苏家辛辛苦苦付出汗马功劳的老人来说道，奴才是老了不中用了，四姨娘因为这个要换新的奴才，奴才毫无怨言，不过要是拿别的事来羞辱周德发，那周德发就随了大老爷去，也就不碍着四姨娘的眼了。”

    这个老东西就是仗着自己倚老卖老，陶漫筝也不跟他争口舌之快，只平静的吩咐，“我有没有冤枉你，打开账册就知道，上面描了红的都是有问题的账目，朱先生管着苏府的账房，想必一看就知道这些账册是否存在问题，也别说我陶漫筝当了家就容不下旧人，朱先生也是苏府从前的人，就请朱先生先看看吧。”

    “冬春，既然周总管觉得是我冤枉了她，三娘子还在病着不便操劳，你快去请二爷和三爷来做个见证，若是我冤枉了周管事，那我就不再当这个家，就是不知道周管事冤枉了我……”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冬春得了令，拉着另一个丫头，分别去了二房和三房去请人了。

    苏妈妈和朱成面面相觑，这新来的四姨娘明显是动了真格，要拿周管事来开刀，二人只能同情的望着他，遂又低下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周总管脸色大变，他原就当她是吓唬自己，做做样子，没想到陶漫筝还要惊动两房的爷，他额头沁起豆大的汗珠，这些年的安逸日子过惯了，早就忘了居安思危四个字，把手是伸得越来越长。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争辩，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又知道自己做的那些糊涂账册，根本就经不住查，就算是先前大老爷还活着，都保不住他的脑袋。

    偌大的书房里，就剩下陶漫筝拿着笔，布帛来回摩擦在纸张上的声音。

    “四娘子，奴婢去请了二爷，二爷说他有事就不来了，府里的事全凭四娘做主，他没有任何意见。”回话的是三姨娘新指给她的丫鬟，名叫雀儿，和冬春一起做了她房里的大丫头，办事特别利索人也机灵。

    听到雀儿的话，周总管的身子软了半截，陶漫筝停下手里的笔，瞥了他一眼，知他这是放弃挣扎了，二老爷恐怕是不会来救他了的。

    他管着苏府大半的支出，而苏妈妈管着府中各房的丫鬟和人情往来的开销，两人的位置要说偷偷做些手脚，自然是容易得很。

    “回四娘子话，三爷说这些小事不必去烦他，苏府的事你自己做主了便是，要是有谁看不顺眼的，直接让人砍了就是。”冬春跌跌撞撞的跑回院子里，三姨娘的院子距离二爷哪里路程要远上许多，她是跑过去的，现下到了里屋忙弯着腰大口的喘着粗气，还拿手不停的比划，最后拿手比作刀往脖子处一抹，像是想要把苏子谦凶狠的样子也一并演示出来。

    “行了，你们辛苦了，先回屋里歇着把，我向来赏罚分明，做得好的我心里明镜似的，这要是做的不好我眼里心里也都清楚着呢，谁也别想拿嘴说上几句就能哄骗了。”看见苏妈妈抖动的双肩，哆嗦的嘴角，陶漫筝点到为止。她转过头看着周总管嫣然一笑，“想必他们二位的话，周管事也听清楚了，不知道周管事可还需要二位爷亲自来做见证吗？”

    周德发面如死灰，他在苏府盘根错节这么些年，自然也收了不少的好处，背地里背着苏家在轩辕城里买了两套三进的院子，休沐的时候就揽着美娇娥住在自己的大房子里，还买了好些仆人伺候，俨然就是个小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