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千年前的真相
千年前旧日天道以系统的名义终日与她同行，她们的相处时间太久太久了，比那场快进般的幻境久得多，久到她早已被温水煮青蛙般丧失警惕。
直到危险到来时她才猛然惊觉。
那时候的她面对的不是旧日天道一人，而是天下人。
一开始出现梧生族圣女可以一己之力救世的传闻时，大家只当是个笑话一笑了之。
但自人妖大战死伤惨重后，或许对现实的无奈与愤怒和对未来的绝望，世人迫切需要一个能为他们悲惨生活负责的对象，以及让他们继续下去的精神寄托。
于是他们逐渐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救世主身上。
救世主的传闻在这样庞大能量的发酵下愈演愈烈，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他们痛恨，痛恨姜媛媛不愿救世，不愿让他们得到美满的生活。
他们期望，期望姜媛媛早日死去，世间便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有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人族如此，妖族亦然。
她，似乎成为了一切灾厄的源头。
无数明枪暗箭接踵而至，即使她再怎么躲藏也无济于事。
她想过调查到底是谁散布这样的谣言，但已经太迟了。
所有人和妖都在祈祷并且身体力行的希望她快点死。
“系统”也说：“你还要继续坚持吗？这样下去真的有意义吗？”
可奈何姜媛媛是个犟种，别人越希望她死，她的反骨越粗壮。
平民百姓无知，随波逐流，她怨怪那些人也没有用，徒增烦恼。
但她可以怨怪当权者。
牺牲一个人却可以阻止两族战争这样的言论，正常人根本不会相信。
所以他们“赋予”了她无上的地位，她来自神的女儿。
所以他们“赋予”了她美好的品德，她怜悯众生苦厄。
所以他们“赋予”了她崇高的目标，她以己身换世间安乐。
这些，是能让她承受更多代价的附加品，明明只是一个人，可当被赋予如此多的东西之后，一切好像都变得合理。
而当权者为一己之私放任谣言的传播，两族之争的罪孽和矛盾，就这么按在了她一人头顶。
“他们”都是受害者，格外干净。
姜媛媛多犟啊，她狠狠哭过几次后，放话出去：“三日后，我愿意为拯救世人献祭自己，请人妖两族到场观礼。”
那一天，人族和妖族，每位收到请帖的当权者一个不落全都来了。
姜媛媛站在即将献祭的高台上问他们：“你们真的希望人妖两族不再有战争吗？”
人妖两族相对而立，一点也不像外面的士兵和百姓打的你死我活的样子，气氛反而格外和谐，态度也是那么的一致。
人族说：“圣女大义，往后人族平安喜乐定不忘你的付出，圣女之名将名垂千古。”
妖族说：“吉时到了。”
姜媛媛笑了：“是啊，吉时到了。”
话音落地，无数粗壮的树枝冲破地面拔地而起，如地狱的牢笼笼罩住在场的所有人，如死神的镰刀四处挥舞，无情夺取着每一个人族和妖族的性命。
“系统”艰难地躲避冲他而来的树枝，望向祭坛上的人：“你疯了！连我也要杀！？”
姜媛媛眼神狂乱，哈哈大笑，丝毫不惧地看着祭坛之下血流成河的场面：“是啊，我疯了，要怪就怪你站在下面吧。”
曾经生长在荒芜之地时只有系统能陪她说话，之后有了人身，两人更是形影不离数百年，她从没有怀疑过系统有问题。
不，不能说从未怀疑，而是即使它破绽百出，她也从不愿怀疑到它身上。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系统，今天的献祭礼竟会站在台下。
今天祭坛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每一个都光明正大的喊着让她去死的人。
而它，和他们站在一起。
那就不要怪她大开杀戒的时候“波及”到它了。
这场血洗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很快就结束了，地面上有些脏乱，天空都变红了许多。
“祭礼成！”姜媛媛遥望宁静祥和的天空，抬起双臂高呼着。
随后目光投向地面，扫视过入眼可见的每一寸后，轻轻地笑了：“如你们所愿，之后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人妖两族都不会有战争了。”
“系统”坚持的时间最久，因为它的身体是由她的梧生木变换而成，宿主受伤时，梧生木会自动吸取周围的灵力供给自身。
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那根树枝竟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这很不正常，她的树枝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哪怕离开本体，也从未有过脱离掌控的情况。
但它也撑不了多久。
姜媛媛走到奄奄一息的“系统”身旁，它正被几根树枝牢牢架住身体，动弹不得。
她伸出手抬起它的下巴：“不得不说，这两年你的演技虽然有些下滑，其他东西瞒的还挺严实。”
她竟然直到对它动手之前，都从未发现这根梧生木的问题。
这也是她没有怀疑过“系统”的原因之一。
“系统”嗤笑一声：“彼此彼此，你不也没有告诉我，祭奠献祭的是除你以外的所有人。”
姜媛媛怜惜地抚摸着它的脸：“可惜了，我当年可是花了好多天才捏出了个这么好看的身体和容貌，哪怕几百年过去依旧觉得漂亮，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嘴上是这么说的，她动手却毫不留情，粗壮的树枝裹挟住对方，就要生生将它绞碎。
“我才是天道，唯一的天道！”
“系统”见自己已经毫无胜算，眼中平静中透出几分癫狂，与方才大开杀戒时的她有些许微妙的相似。
大喊声似乎在质问着谁，随后孤注一掷地抛弃身体融入姜媛媛体内。
灵魂力量不计代价地肆意膨胀，它竟妄图自爆拉她陪葬。
自爆可以，没问题。
但在她的灵魂里自爆有问题。
姜媛媛被它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想清楚刚刚他喊的话是什么意思，拼尽全力压制它，就连维持人形的力量也全数投入进去。
她已经数百年没有变回本体了，现在，她却在距离祭坛几步远的位置变回了本体梧生树。
之前来的所有人都死了，方圆百里杳无人烟，这里除了一棵参天大树什么也没有，沉寂、孤独。
这似曾相识的沉寂，一过就是近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