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房（十一）
孟染听完陆榕的猜测，已经身体虚软到没力气骂人了，他背靠着墙，自言自语道：“如果是普通的游戏世界，怎么都不会有这么不可破的死亡支线。”
这是卖房，不是卖菜卖衣服，每一套房的成交额就算低于市场价那也是一笔不菲的钱，正常家庭买房子肯定都要商量一段时间，尤其这种棺材房。在七天内卖掉336套衣服或者包，难度也许大，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要在七天内卖出去336套房……
孟染咬牙，“还真是全员必死局。”
“难怪npc没说这点，如果其他人知道这点，精彩的‘自相残杀’局面就没了吧，大家在明知道任务完成不了的情况下，只会自暴自弃，谁还搞那套无用功。”易乐说着自暴自弃，自己已经开始自暴自弃，她语气嘲讽，“看来就算我不认为自己有罪，某些‘神’也已经给我判下了罪。”
陆榕没说话，因为这时候正好有人加他微信好友，点开看了下是刚刚和他打电话的那个妹子，妹子先是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然后将电子合同发给陆榕。
陆榕对对方公司办事的速度感到惊讶，点开妹子的朋友圈看了眼公司名字，没什么特殊的，名字很普通，叫做燕市无限好有限责任公司，普通到正常人看一眼就会忘的程度。
但陆榕看到这个公司名却怔了怔。
“陆哥，我们该咋办啊。”孟染垂头丧气的看着陆榕，“还卖啥房啊，找个地儿等死不就行了。”
易乐也在一旁点头，看起来丧丧的。
“也不能在这坐以待毙的等死吧。”陆榕叹了口气，鼓励俩人道：“我不是还接了卖卫生纸的合作嘛，你们也不用太绝望。”
“……陆哥，你这么一说我更绝望了，卫生纸啊！那得卖多少才能买一套房！”易乐都要哭了，她语气有些焦虑，咬着自己的食指尖，在原地趿步，“只要是游戏，那就一定有破解的局，一定有，只不过暂时还没发现，还有五天……”
孟染人都要傻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内心涌起一阵无力感，有气无力坐在地上，忽然有些想哭。
“我想我老婆了。”
“我也想我男朋友了。”易乐哭丧着脸，“我们还没亲过呢。”
“其实还有一条思路可以走。”陆榕对俩人笑了笑，问道：“你们还记得我们从保安大爷那拿到的卖房手册不？”
“记得，我随身带着呢。”易乐从兜里拿出来皱巴巴的手册，有些疑惑的看着陆榕，“手册上有什么线索吗？”
陆榕提醒道：“翻到最后一页看看最后一条。”
易乐照做，发现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因为这句话是红字，所以格外显眼。
“如果卖不出去，卖给活人也可以哦！”
易乐将这句话完整读出来，连最后的哦字都没放过。
在读完之后，好像懂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陆哥，我记得你说你昨晚遇到鬼了。”孟染突然说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有鬼存在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主要任务是卖房，孟染就算听到陆榕提到有鬼也没细想，只认为不触犯什么禁忌，鬼应该没有什么威胁，但是现在看来好像……
“如果卖不出去，卖给活人也可以。”孟染将这话重复了一遍，“这么看起来，这房子一开始是没打算卖给活人？”
“不过骨灰盒也不算活人。”孟染这时候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突然对陆榕问道，“陆哥，你说我们卖给鬼行吗？”
陆榕保守道：“理论上可行。”
“之前世界里出现的鬼基本上都具有威胁性，我下意识只觉得害怕，但是这个世界的鬼更像是npc，给关键线索的那种。”孟染抿唇，“不过，这谁能想到啊。”
正常人在每天一套房的高压之下，脑子里只想着一天卖一套房就可以了，就算人少了，也必须卖完336套房这点都不一定能察觉到，更别说还能想到可以卖给鬼。
而且目前为止，只有陆榕一个人撞鬼，其他人都没提到这点。
“这个世界的队友都不太团结。”易乐说了个关键点，“过于分散，认为卖房这种事就算全部人组队也没用，更倾向于跟合得来的人组成一个小队。”
她找到了能破解的办法，心情都好了起来，眉飞色舞说道：“那接下来除了白天直播之外，我们晚上也可以卖房！”
“晚上去哪卖？”孟染问。
“……呃。”易乐被问住了。
然后俩人齐齐转头看向陆榕。
陆榕面不改色的回视，“要不晚上去乱葬岗看看？”
易乐和孟染同时后退一步，孟染声音有些抖：“我怕鬼。”
易乐举手：“我也怕……陆哥，明天你先卖卫生纸，看看能赚多少，实在不行我们再考虑这个。”
“也是。”陆榕对自己还挺自信的，“说不定赚的钱能买下所有房。”
“……”孟染无语，“你们这叫逃避现实，我觉得应该先去墓地探探情况，虽然我害怕鬼，但是我更惜命。”
几人讨论了一下，决定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在小区门口集合，说起来也巧，墓地离这边竟然不算太远，步行过去也就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商量了一下到时候要怎么做之后，已经是晚上了，几人在小区门口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各自回房准备东西，等十一点在小区门口汇合。
陆榕回到房门口的时候总感觉忘了什么事，他想了会儿没想起来，直到打开房门看到站在窗边的廖栖才猛地发现忘了什么。
廖栖幽幽的回头，一双眼眸黑得仿佛无机质的机器人似的，他慢吞吞的问：“你给我买的衣服呢？”
陆榕：“……”
陆榕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语气沉痛：“我今天下午跑了好几个商场都没找到能衬托你完美气质的衣服，然后又去找了几家丧服店，发现里面卖的丧服都没你身上这套华丽。太遗憾了，明天我再多跑几家店看看。”
廖栖面无表情的拆穿陆榕：“你今天一天都在小区里。”他身后隐约有黑气蔓延。
“……”陆榕卡壳了一下，看到廖栖身后的黑气眼皮跳了一下， “我是从淘宝上逛的。”
廖栖怔了一下，怀疑问：“真的？”
“真的。”
陆榕发誓，他中午直播休息的时候是看了几家，不过太贵了，余额不足，就没买，打算下午去商场看看有没有他能买得起的，不过到下午的时候给忘了。
廖栖的脸色缓和下来，他似乎还有些生气，谴责的看着陆榕。
陆榕有些心虚，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廖栖的时候，他总有些愧疚感。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陆榕坐在床边，对他说道：“我有任务。”
廖栖没吭声，只是凝视着他，好像要把他的五官轮廓都刻进心里似的。
陆榕继续说道：“要在七天内卖出去三百多套房，我找到了卖房子的办法，但是不确定这个办法是不是正确的。”
在廖栖面前，陆榕看起来很放松，好像知道这个人就算是鬼也不会伤害自己。
“其实我也担心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我也想回家。”陆榕微微垂着头，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纹路很清晰，“我没有恋人，不像孟染和易乐他们想着恋人，但是我很想家人，也想弄清楚我是不是丢了什么记忆。”
廖栖一直没说话，他不太懂陆榕在说什么，但是也隐约明白陆榕并不需要回应，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
但是听到陆榕说自己没有恋人的时候，他有些不高兴想要反驳，但随即有些迷惑，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还有，要反驳什么？
“我今天跟一个公司签了合同，明天直播卖纸。”陆榕说着，自己都想笑，“第一次直播卖东西，竟然是卖卫生纸。”
“公司名字叫做无限好有限责任公司，这个名字……”陆榕哑然，“我总感觉这个公司是系统开的。”
一直没出声的廖栖听到这个公司名字，压下自己心里莫名涌出来的情绪，对陆榕说道：“我知道这个名字。”
陆榕有些惊讶，“你记得？难不成开到古代去了？”
“没有。”廖栖目光沉静，在面对陆榕之外的人或者事，他的语气总是漫不经心的，“他们把我供在这的时候，有人来上香，自称这名字的什么总，说自己做开发商不容易，自己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让我永远不要醒过来。”
陆榕：“……”
自己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这句话槽点太多。
陆榕拿出手机在网上查了下这个公司，发现这个公司经营的项目很杂，主营是房地产方面的，但是公司同时也有室内设计、装修、家居用品等项目。
陆榕心想挺巧，除了房子之外，还能跟他直播也扯上关系。
随即他若有所思的问：“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你来的时候。”
陆榕顿了顿，继续问：“我走之后，你还会在吗？”
廖栖似乎有些疑惑，他点头，又摇头，声音有些失落：“我不知道以后，只知道我好像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陆榕抬眸看向廖栖，和上个世界的栖长相一模一样，但是廖栖的气质偏向于冷淡，再加上因为一身黑色的丧服，有种冷冰冰的压迫感。
但奇异的是，陆榕和他相处的过程中，完全没这种感觉。
俩人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廖栖主动开口：“你要卖的房就是这种？”
他隐约明白这个词，“这么小一间房也有人买？”
陆榕沉默的看了眼虽然空旷，但是占地面积有两百多平的公寓房，陷入了沉思，禁止凡尔赛好吗？
“你好像因为这个很苦恼。”廖栖很敏锐的问，“卖房很重要吗？”
陆榕点头：“生死攸关。”
廖栖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么严重？”
但紧接着，他若无其事的说道：“死了正好，能下来陪我了。”
陆榕：“……”
你要这样，这话就没办法聊下去了！
在陆榕有些毛骨悚然的时候，廖栖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个什么开发商很怕我，你要是实在卖不出去就跟我说，我去找他。让他自己买下你需要的那几百套。”
陆榕愣了，还有这种操作方式？
廖栖看他仿佛傻了似的表情，眼神变得柔和：“我在你身边，你不用太担心这些小事。”
陆榕突然领悟了什么叫做降维打击。
他忍不住在心里问道：“这就是新手礼包里的主系统的宠爱吗？”
系统装死中。
“不过我是有要求的。”廖栖看向陆榕。
陆榕下意识的问道：“什么要求？”
廖栖一步步走近他，俯身，黑发垂在陆榕脸侧。随着他的靠近，陆榕觉得周围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廖栖身上很冰，只是离他近了些，他就生理性的手脚发麻，动弹不得。
陆榕先发制人，主动说道：“贴这么近，要求是让我亲你一下吗？”
廖栖歪头，眼眸中似有星辰一般，倒映在他眼中的陆榕对视着这双眼睛有种在星河中漫步的错觉。
廖栖伸出手，落在陆榕的脖颈上轻柔的抚摸着，随即一路向上掐住陆榕的下巴，视线落在陆榕的唇上，声音有些低哑：“是比这更过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