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跳崖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而后是更开怀的笑：“哎哎哎，好，爸爸也想我们家尔尔了，晚上等爸爸回家吃饭啊！”
林遇之笑着又回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不消片刻，备注为“爸爸”的联系人就发来两条短信，第一条是一个地址，第二条则是他的一句“爸爸忙着去开会了，晚点再和你打电话哦”。
林遇之盯着界面又出神了好久，她打这通电话已经如此好几次了，这反而让方才就不知因为什么沉默地站在那儿的杨凛清醒过来，不可遏止地想到林遇之那天晚上说的故事，胸口忽而有些酸胀。
他扭头对众人说了句“走吧”，而后拉着身旁林遇之的手腕，带着大家往马场边的大门走。
“去哪？”林遇之反应过来问他。
“去找周舟，我家司机到了。”
其他人：什么事都不用我们安排，就这个跟班爽！
……
当天下午，有娱传媒《惊世女将（小戏骨版）》摄影棚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皆是长得粉雕玉琢。
其中有一小小年纪透出冷艳贵气的女生一进棚就小手一挥给棚里的每个人送了一份饭，打开一看简直是盒饭版佛跳墙！
更有一位五官虽稚嫩但不失凌厉的男孩子，他十分吸引人的眉眼带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攻击性，同时他这个人也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攻击性——只听他轻咳两声，棚子外又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成年健硕男子进来，不由分说地精准架起导演、副导演、编剧。
他们刚刚还以为哪家小姐送福利，方打开盒饭，一口都没吃呢，这就被拖过来了，然后三脸懵逼地改了剧本，又被架回去位置上，发盒饭的那女孩还指挥人给他们仨一人又送了一盅顶级佛跳墙。
真可谓是……恩威并施。
可他们心里憋屈也不能说什么，因为这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好像一个是有娱传媒最大股东的小儿子，便是那迩城杨家，一个则是上京首富林家千金……
这两家势均力敌，还是多年老友，时常互相帮衬。
公司老总不能得罪，这顶级上流世家更不能得罪……
无奈，只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继续拍完这场戏。
林遇之等人安排完之后，径直走向威压架下目瞪口呆的周舟。
方才在棚子外边，他们本不打算如此兴师动众的，却听里头一声尖叫，撩帘一看，就看到周舟被绑在威压架上，就要往下放。
他们清楚地看到，也听到，周舟眼泪不停地掉，一遍一遍地说她还没准备好，让工作人员别放，甚至用上了“求”字，可底下操作的工作人员仿若未闻，自顾自地就把威压放下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周舟无法控制地抓紧腰上的带子发出尖叫，可在场的人并不关心她的害怕，只觉得她这样子拍出来不好看，一次次ng，一遍遍重来。
“我算是知道她为什么恐高了。”
咬牙切齿丢下这么一句，林遇之率先掀开帘子进去，一人走出了破万敌的气势。
……
其实林遇之他们试过了把跳崖的部分直接删掉，但不管是涂了撕了还是烧了，那个情节就是一直在那儿，涂了这段儿就让她下段跳，撕了这页就让她下页跳，烧了这本就让她去另一本跳，总之无论如何就是要让她跳。
他们总算领教到什么叫做【引梦术】的“只可参与不可修改”原则。
既然如此……
“来各部门准备！”
周舟又站上模拟悬崖的威压跳台，望着底下，腿止不住发抖，林遇之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仿佛方才来闹那通就只是场梦。
导演在话筒里说了句“action”，周舟深呼吸一下，背过身子不再看底下，认真地和饰演敌国将领和士兵的小演员们对戏。
台词一句一句说出，她心越跳越快，终于……到了她当着敌军的面跳崖假死的情节了。
终究还是要面对，她一边颤着声儿念台词，一边闭闭眼咽了口口水，脚步缓缓地、僵硬地向高台边挪……
到了。
到她该跳下去的时候了。
来吧，大不了跳下去死在这，反正只是个梦……
双手手腕上倏尔传来温热的触感，周舟紧闭的眼睛睁开，左边人穿着黑灰色不明物体的玩偶服，右边人则明了许多，是……一片黄色的叶子。
“我是一颗~小小滴石头~深深地埋在~泥土之中~”她放声高歌，底下导演表情都要石化了。
额……是林遇之。
原来那是石头啊……难为石头了，第一次见这么丑的……
右边那个也说话了，低低的声音，拾音器估计都录不进去：“你猜猜我是谁？”
这声音极有辨识度，是如花。
不过……这是剧本的一部分？
她怎么不知道。
塞在耳朵里的耳机突然传出声音：“你该跳了。”
就这么跳？
“跳崖的时候石头跟落叶一起掉下去很正常吧，我刚好体验一下蹦极的感觉。”林遇之在玩偶服里耸耸肩，外头看起来就是整坨黑色上下动了动。
……牛。
“三……二……”耳机里开始倒数。
到“一”的时候，她不得不跳了，临跳前，忽闻耳边轻轻浅浅的一声……
“如果现实的苦难无法改变的话，那我们就陪你承受。”
剧烈跳动的心突然回缓，不停往外冒的虚汗止住，她仍在虚空中往下坠的身体仿佛早已落到实处……
恍惚间，她的视线划过身侧一坨黑一坨黄，又扫到威亚吊架底下操控着的女孩子在向她们招手……等等。
女孩子？
稳了稳眼球一看才发现，竟是林伽在那儿，那便不奇怪了，自己的这群朋友，每一个都是身怀绝技的，会操控个威亚比吃饭还简单。
周舟腰上忽而传来一股拉力，扯人的劲儿过去之后，她惊觉自己已经到底了。
这次的跳，没有恐惧，也没有紧张，就像刮了一阵大风，说得最严重也不过是在大风里坐了次游乐园的海盗船……
她刚要和朋友们分享自己的惊奇和喜悦，一扭头，却发现周围一切不知何时炸成了泡影……
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