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坐化
一路上，郑、沈二人欢声笑语不断。
少年难得享受到如此轻松愉悦的时光，只盼着路程能再远一些，时光能走得再慢一点！
不过，纵使时光再眷恋，历时三日，两人还是来到了沈荷的家乡——望川镇。
望川镇四面环山，土地肥沃，一万多户人家在此安居乐业。
趁着夜色，两人如两道疾影越过山头，一路飞奔。不一会儿，一座依山而建的豪宅便映入眼帘。
沈荷取出传音符向家里传信，不一会，豪宅那厚重的大门便缓缓打开，两个管家模样的凡人一左一右跪在门后，口中高呼：
“恭迎沈小姐回家！”
郑安侧身避过他们的跪拜，只见沈荷却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进去，他连忙快步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路向上，走到了位于半山腰的雅舍。
那里灯火通明，一位老人正半躺在院中竹椅上，闭目养神。身旁还有一名乖巧的丫鬟悉心服侍。
“爷爷！”
“沈爷爷！”
两声呼喊犹如清风，将老人从沉思中轻轻唤醒。
看见孙女归来，沈言明显有些激动，上身猛地一挺，就想翻下竹椅站起来。
身旁的丫鬟见状，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
沈荷如归巢的乳燕，一头扑进老人怀中，紧紧抱着他，低声抽泣起来。
半炷香后，她才渐渐平复了情绪，爷孙两人开始轻声交谈着。
青袍少年静默在一旁，如同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倾听着两人的低语。
过了半个时辰，老人才缓缓转头看向郑安，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小友见谅，恕我无法起身相迎。临别前能见到你们，我沈言也知足了！希望你们能相互扶持，代老夫去看看那更远的世界！”
郑安快步上前，紧紧握住老人的手，沉声道：“沈爷爷对我照顾有加，郑安铭记在心，小子以后一定视沈荷为亲姐姐”
话刚说到这，便被沈荷一脚踢来，郑安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沈老却是个明白人，接过话头道：“人生何其漫长，人生又何其短暂，莫忘了珍惜眼前人！”
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荷见了，立马放声大哭：“爷爷，你别死啊，别丢下孙女一个人啊！”
郑安看着沈言那起伏的胸口，心中有些忍俊不禁。
果然，老人立马就睁开了眼睛，嘿嘿一笑：
“老头子就想睡一会，我这身体自己清楚，起码还能撑个三五天。
你们下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不要打搅我，带郑安去镇上逛逛，我想多睡会！”
辞别了沈老，两人便沿路下了山，山下早有小厮恭敬地守候着，带二人进房休息。
次日一早，郑安正在屋内打坐修炼，沈荷已前来寻他。
少年整理了一番衣衫，两人结伴朝集市走去。
郑安比沈荷高出一个头，又背着重剑，看起来好似潇洒的江湖侠客。
两人丰神俊朗，走在路上就如一对令人称羡的江湖儿女，路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许是很久没逛过街市，沈荷一直兴致勃勃地流连于各个店铺。
她买了东西就随手递给郑安，郑安不好将灵力现于世人面前，只得无奈地腾出双手抱着一堆货物！
沈荷买得兴起，不一会郑安就被如山的货物彻底淹没。正待出言提醒，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如风一般飞快跑来，与沈荷耳语了一番。
那少年刚说完话，沈荷就将手中货物随意丢掉，随即毫不犹豫地用出灵力飞奔而去！
郑安见状，连忙取出一锭银两给那店家，也顾不上暴露灵力，将全部货物收入储物戒指中，向着沈荷追去！
路人见了，纷纷惊呼仙师，有的甚至虔诚地跪在地上，磕头祈福！
见两人赶来，守候在屋外的一众族人，迅速让开了一条通道。
刚进房间，就见沈言面带痛苦躺在床上，其身体内的灵力正不受控制地飞速向外溢出。
两人迅速上前，紧紧握住老人放在胸前的双手。
只见沈言嘴唇微微颤动，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缓缓将两只手轻轻叠在一起。
不一会，他脸上的痛苦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详舒适，也不见回光返照，只慢慢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脉搏停止跳动，沈荷顿时声嘶力竭地哭喊，屋外众人听闻，也纷纷下跪，哭声一片。
片刻之后，一个中年男子全身素缟，举着托盘缓步进来。
他来到沈荷身旁，沉声道：
“爷爷生前嘱咐我将此物交给族妹，还请族妹节哀！”
托盘上有一枚储物戒指，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孙女亲启，沈荷遂颤抖着双手打开查看。
“沈荷，见到此信，爷爷已离开这个世界！
没有煽情的话语，只有两句简单的嘱咐：
后事一切从简，去世当天择时下葬，你不用费心，一切有族人操办。
从今往后，你不用再为谁努力修炼，去追求那更高的境界。
爷爷希望你能遵循本心，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每天开开心心！
祝你平安喜乐，一帆风顺！”
落款处写着：
爱你的爷爷！
沈荷看完后，悲痛欲绝，放声痛哭！
看她哭得撕心裂肺，郑安心中十分感伤！
只是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他也无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经历沈言的坐化过程，少年心中生出追求大道的坚定念头。
若不愿经受死亡的痛苦，便只有一路向前，追求那长生之道！
沈言的后事极为简捷，夜幕降临前便已完成安葬！
没有喧闹的鞭炮与锣鼓，唯有漫天飞舞的纸钱，伴随着低声的啜泣。
沈荷全程表情悲痛，目送爷爷最后一程。
而后便全身素缟来到郑安面前，声音略带沙哑地道：
“郑安，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也不待少年同意，沈荷率先施展出身法，朝着那山顶走去！
两人爬上山顶，此时太阳早已落山，夜幕开始降临，天空逐渐变得漆黑如墨。
站在山顶，俯瞰山脚下的繁华小镇，数不尽的灯光如同点点繁星般闪烁着，慢慢连成一片，仿佛一片璀璨的银河洒落在人间，令人陶醉得无法自拔。
看着眼前的灯火阑珊，郑安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小镇。
过了一会，沈荷缓缓开口：
“郑安，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
这突兀的发言，把郑安瞬间拉回现实，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想了一会后，郑安缓缓讲述起来：
“我父母是渔民，从小我就讨厌鱼，总觉得它总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只是无奈，家里顿顿都吃鱼，就算捕到其他种类海鲜，也会优先卖掉换成钱。
只不过每次妈妈都会留下点边角料，给我解解馋！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感觉特别幸福！
直到我五岁时，被仙师选入宗门……”
沈荷满眼认真，听完他的故事，随后又紧接着道：
“那你现在还想吃鱼吗？”
“当然想啊，每天都想！
不过，后来我吃过很多种不同的鱼，各种海鲜，但是却再也找不到妈妈做出来的味道。
那种温暖、舒适，以及被人偏爱的感觉！”
此时此刻，这两个命运多舛的人，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颗璀璨的流星，仿佛在预示着他们未知而充满希望的未来。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与期待。
不知未来还有多少风雨等待着他们，但在这一刻，他们的心灵紧紧相依，准备共同迎接命运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