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进梧桐镇
我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这里终将不再是我的归宿，我也不能死皮赖脸再留在这人间，惹人烦闷。
爹娘都已泣不成声，我想去安慰他们。
只不过，我连让手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甚至连他回来的模样都成了幻想出现在我眼前。
有一刻，好像真的感觉，心底的那个人，真的回来了。
我自觉对不起爹娘，一生也没能尽孝，反倒是让他们吃了不少苦。
对不起乡亲父老，惯纵了我十八年，我还是狠心离开。
对不起傻傻愣愣的小书童，明明知道自己活不久，却还是硬把自己扯进了别人的生活，消耗了他太多时光。
我就当，他曾经说过的话都是谎言，他不爱我，他不会为我难过。
可我做不到啊，我的心好疼，明明马上就要停止跳动的心就是像刀绞一般的疼。
肯定是因为我快要死了，所以心疼。
可那个蠢货凭什么会在我弥留的最后一刻那么清晰的刻在我脑海中。
死亡也不可怕，只不过，看着他哭的样子，我狠不下心离开。
可能最后放不下的还是我。
我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可我最后能剩下的，只是我的一句“对不起”罢了。
为什么在我最想活下去的时候，上天要剥夺我的生命。
为什么……
我终究是死去了，奇迹也终究没有发生。
…
说完，珞珈站起了身，她眼眶中的泪也终究没有落下来。
“客官们，我所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顾仙师起初问我梧桐镇在哪，您从何得知梧桐镇？”
顾师心虚的低着头。
“算了，想必您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也不过于强求您了。”
她喊人取了一壶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几位可有什么问题，若我知晓，必会告知。”
顾师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眸，问道：“珞珈小姐，最后你不是死了吗？”
珞珈看着同样不解的顾妄和归奚，缓缓答道：“这我其实也不知道，我醒来时一点印象都没有。身边也只有这客栈。”
顾妄问：“那你之前说的亲手杀了他是真的吗？”
听了这个故事，几人都希望她最后给出的答案是不是她杀的。
但她却点了点头，亲口承认：“是我。”
“亲手杀了我爱的人…”
“可以讲讲吗？”
珞珈却反常的摇了摇头。
“可我…想不起来，只记得全是血，我的手上全是他的血。”
“我，我不知道……是我杀了，不，不是。”
她单薄的身躯跌落在地，犹如断了线的纸鸢，毫无生气。她疯狂的拍打着自己的头，泪水不停的涌出，可也没有得到最后的答案。
“不，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忍心。”
“不是我…”
门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房内的不对劲，冲了进来。
他们这才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
两位姑娘急匆匆的走进来，一位拿出了药，另一位则服侍珞珈吃下。
不过片刻，珞珈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下来。
拿药的小姑娘紧张的搓着手，慌忙解释着：“小姐最近这段时间情绪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只能靠服药缓解。各位莫要提刚刚的事了。”
珞珈却示意她们退下。
她缓缓坐起身，装作一副无事的模样，笑着。
“要不你先去休息吧，珞珈小姐。”这是叶戚说的。
“我第一次见你们时就觉得你们很不一样。怎么说，按我这个年龄，你们应当叫我一声婆婆了。”
“叶客官，我虽不是仙人，却也活了很久了。你当真与同龄人实在不同。”
叶戚低着头不回答，好像在纠结什么。
好久过去，叶戚闷闷问道：“你能接受你又要死第二次这个结果吗？而且很快你就会死。”
顾师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是从叶戚的口中说出的。
“子顾，小孩子不要乱讲话，你怎能随意咒别人？”
听见顾师的声音，叶戚抬起了头。
“哥哥，你不信我？”
他听起来有些委屈，顾师受不了他这样，连忙改了口。
“不是，我自然相信你，只不过这话听起来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此时，沉默许久的珞珈释然般的说道：“我早就不在乎了，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等一个解脱罢了。”
亦或是，想等一个真相罢了。
“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那夜晚上的黑影又是什么？”
她又是摇了摇头，接着叹了口气。
“天地之大，我一时也不知该去向何方，这客栈离镇上近，我又刚好出现在这里，就想着留下来，一留就到了现在。”
“过了一百年了，那时陪伴着我的人，离去的也差不多了，但我就是不想走啊。如今镇上的人都是他们的后代，我割舍不下。”
“他们说我将他们困缚在其中，到也是真的，那障眼法是我设下的，为的是保护梧桐镇。外人进去需要经过考验，只要是心存善意者，皆可入内寻求庇佑。里面的人是可以自由出入，只是他们从未发现。”
可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顾妄和归奚在村子里未找到一个少男少女。里面有的也不过是些妇人和孩子。
“各位不知，梧桐镇处于二三道相交之所，五十年前，一道天灾导致我们这里结界松动，从那时起，时常有心性恶劣的魔冲破自然规定来到人间大肆破坏，镇上人不会发现这障眼法的漏洞也与此有关。曾经有一人离开时被魔所杀，那魔还妄图强行闯入，只不过被我阻止了。”
“自那时起，就再未有人踏出那一步了。”
“不过等孩子们长大，我会亲自带他们出去，以后的日子，就让他们自己去闯荡。”
“也难怪，子顾说小孩们普遍对你印象很好。你是打算和他们混熟了，日后好带他们出去吗？”
珞珈腼腆一笑，答道：“是也不是，即使和他们不熟我也能把他们带走。只是看到这些孩子…”想到他们是曾经那些爱我的人的子孙，我就会经常去看看他们。”
门外穿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珞珈知道到时间了。
她再次站起了身，不过这次她的眼里满是坚韧。
“几位客官，我要回一趟梧桐镇，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可否替我守一夜珞意居？我今夜也不知能否回来。麻烦各位了…”
说罢，珞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靠近的两人争先去扶，却撞了个满怀。
“小乌龟，你是不是傻，我不是都上前一步了，你看不见，怎么还跟我争！”
“哎，乘风，明明是我先上前的。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想接近我。”
顾妄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转过的脸上满是不屑：“谁会想靠近你怎么个自以为是的二货。”
归奚趁机靠了过去，“我，自以为是的二货？乘风，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的良心不会痛？”
“你们两个先停下，珞珈小姐还跪着呢！快去扶人家啊！怎么还没小孩懂事。”
正准备动身的叶戚顿时被几双眼睛同时盯着…
他也不去扶人了，径直扑向了顾师。
顾师本来就坐在不远处，这一下，别看叶戚轻，差点直接送顾师归西。
然后，之前两人又吵了起来。原因是他们不知道是第二次谁先踏的第一步。
珞珈自觉的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想着自己要不还是别去了。
一番折腾后，按照分配是
一号小分队顾妄和归奚负责留下来看客栈。
二号小分队珞珈，顾师和叶戚去梧桐镇。
但叶戚反常的提出了不同意见，他拉着顾师的衣角，清澈的眼睛满是希望：“哥哥，我能和归奚哥哥换一下吗？我想留在这。”
顾妄和顾师都愣了下。
更出人意料的是归奚同意了。
顾师不忍拒绝叶戚，觉得留在这也挺安全，同意了。
顾妄起初不同意，但归奚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他立马十分自豪的抬起了头，信誓旦旦的说：“好的，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去梧桐镇的路上，顾师不禁好奇问了问归奚到底和顾妄讲了什么。
归奚无奈的耸了耸肩，笑道：“无非就是说，你最棒了，你比我厉害，大家和客栈需要你的保护。”
具体含义，两人相视一笑，都心知肚明。
“对了，珞珈小姐，昨夜的黑影今晚还可还会出现？”
珞珈道：“不会，昨夜比较特殊，如今我还为珞意居添了一层屏障，不会有事的。”
此时待在客栈里无聊的叶戚，看着异常活跃的顾妄忙上忙下，时不时还来问问自己有没有事。
果然让归奚陪哥哥去是个正确的选择。
珞珈小姐，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毕竟我可是舍弃了与哥哥单独相处的机会。
希望此生，你不要留下太多的遗憾。
一只纸鹤跌跌撞撞的飞过崇山峻岭，飞到了叶戚的面前。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捡起，向着顾妄跑去。
“顾妄哥哥，我捡到了一个纸鹤。”
“…”
话说二号小分队在珞珈小姐的带领下畅通无阻的穿过了竹林。今日的梧桐镇和昨日变化不大，那几个老婆婆仍旧守在村口。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顾师不禁担忧道：“珞珈小姐，我们是否要换道而行？”
珞珈温柔的摇了摇头，“多谢顾仙师好意，我早已习惯了。”
“可如若你与他们说你的苦衷，他们又怎会这般。”
“顾仙师，有些事，非我不言，只是觉得无需。他们这么想都好…”
其实，她解释过，不过那时没有人相信她。
那么还不如不要说那么多，她也不该在乎这些…
这还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踏上这条熟悉的路。那些数不清的岁月里，她无数次想象自己像从前一样，活的坦荡自由，什么也不在乎。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