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我不是你哥(3)
第170章 我不是你哥(3)
“丫头,我今天来,其实是有话想跟你说。”
半晌儿,蒋少修终于缓缓出声。
奕轻宸手上的刀叉先是一顿,最后直接搁了下来,只是动作优雅,让人瞧不出他到底是喜还是怒。
“怎么了轻宸?”
楚乔头一个反应却不是关注蒋少修想对她说的事儿,而是在意奕轻宸为什么好端端地便不吃了。
“老婆,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那也得先吃饭,不吃饭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楚乔起身,重新将刀叉塞入他手中,“乖,先吃饭。”
都说男人在最心爱的女人面前,会变得像个孩子,那么在楚乔心里她是时刻愿意拿奕轻宸当孩子来宠爱的。
是的,宠爱。
这个词语用在这么个运筹帷幄睥睨天下的男人身上,或许有点儿怪,可在楚乔心里,就是那么简单的,想要对他好,照顾他的情绪,照顾他的生活,照顾他的一切。
面对他的撒娇卖萌捣乱,甚至于恶趣味,她总会莫名其妙地母性泛滥。
她重新在餐椅上坐下,对面的蒋少修似乎已经没了方才想要述说的冲动,安静地划拉着手中的刀叉。
他不提,她也便不再提及。
奕轻宸心里觉得别扭,又是一道选择题,英国皇家学院的高材生从一踏进学校大门便没做错过课题的人,这一刻又陷入了无比纠结中。
似乎只要遇到跟楚乔有关的事儿,他便会失去一贯来的理智镇定。
蒋少修想说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这事儿他本就是知情者,告诉楚乔,则担心她会复又燃起对裴少修的火苗,若是不告诉,又总觉得自己对她食言,毕竟他曾答应过她,以后在任何事情上都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一时间,两难抉择。
“丫头,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在兄妹相称的关系上,楚乔一直对他保持着过分的客套和疏离,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蒋少修真担心哪一天儿,他会真的成为她心目中的哥哥。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好。”
楚乔一脸平静,手上的动作依旧维持在原先的速度与力度。
哪怕从方才奕轻宸的态度中已经察觉出蒋少修待会儿要跟她说的话,必定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奕轻宸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
罢了,就当做他从未所知吧。
屋外依旧大雨倾盆,底楼小客厅内却是前所未有的沉寂,一切奢华的摆设都仿佛变得空洞无比。
“哥,用茶。”
楚乔亲自从佣人手中接过托盘,“你先出去吧。”
“是。”后者恭敬地鞠躬,转身带上了房门。
“记得你从前爱喝金骏眉,如今也不知是否变了口味。”
她浅笑着将茶盏放至他面前。
蒋少修沉默地扫了眼那盏造型古朴的建窑兔毫盏,端起在掌心细细摩挲。
“并非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好,就比如这兔毫盏,几百年前的老物件儿了,却依旧令人爱不释手,口味亦是如此。”
人,又何尝不是。
他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贯来在她面前时的温柔,眸中的冷冽早已尽数收起。
纵使在宝岛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冻顶乌龙的清爽怡人,在金骏眉却永远是内心深处挚爱的细腻温润。
“我记得我从前是最爱machiatto的,后来有那么四年时间一直着迷于longisland,但若是问我如今爱什么。”楚乔忽然笑着抿唇,“大抵便是白开水吧。”
machiatto和longisland代表着两种不同的生活,也代表着两段无法抹去的过往,直到现在她依旧会偶尔想起,端上一杯,但都只是偶尔。
而白开水不同,它是生活中的必需品,它必须每日都出现在她掌心的杯中,才使她免去了干渴,不至于脱水。
蒋少修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有些轻颤,赤红色的茶汤稍稍洒出,滴落在白皙的手指,很快便滑落,不着一丝痕迹。
楚乔的话,说得隐晦,只是聪明如蒋少修又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深意。
多年的痴恋,他又怎么舍得就此放弃。
她想要的白开水,他也是可以给她的。
“哥……”
“我不是你哥!”
这话一说出口,不止楚乔,就连蒋少修自己也愣了一下。
明明尚在琢磨如何开口,谁知竟是在这样的对话下脱口而出。
见楚乔的脸上写的错愕与不解,他赶忙开口解释道:“丫头,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你在说笑?可今天并非愚人节!”
“不是的。”
她的表情令他不安。
“出了点儿意外,我也是刚刚才得知,原来我并非父亲的亲生儿子,当年蒋家的独子遭绑架后被直接撕票,我是母亲为了安抚父亲而特意找来的替代品……”有些事儿,他自然不会全都明说。
耳朵里被刻意调试成真空状态,嗡嗡的,听不到旁的声音。
小巧的红唇微微翕动,却异常安静。
命运果然又跟她开了一次令人啼笑皆非的玩笑,看来,老天是连最后一点儿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方式都不愿意施舍了。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平静道:“那你呢?父亲知道了吗?会不会……”
说不失落是假的,说到底也并非绝情之人,好端端的,连这世上仅剩的有血缘关系亲人都不是亲人了,那凭着亲情借口被强压下的再也不见天日的感情终于开始在心头无端端翻涌,但也只是翻涌。
沸腾的水,终究是要放凉了才能喝。
“还没,这事儿只有我和母亲那边知道。”蒋少修苦笑道:“原以为好歹是有了自己的亲人,想不到饶了个圈儿,我依旧还是个寻不到出处的孤儿,纵使顶着蒋家大少的光环又如何?孤儿就是孤儿。”
楚乔的心性,他早已摸透,不打苦情牌,只怕今日出了这个门,他与她从此便真的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