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树
嘶吼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男孩站了起来,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原本黝黑的脸此时苍白无比。
”平生,你还活着?”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男孩扭头看去,那是磊山叔,而不远处,一只浑身沾染着血迹的黑熊站在那,还有两个人与他对峙着,但能看出来,他们很紧张。
是了,我被突然冲出来的黑熊撞到了,脑袋似乎磕在石头上,想到这,他摸了摸后脑勺,那是湿漉漉的,再看向手,红的发黑的血。
磊山叔走到他的面前,神色尤为惊慌,:”平生,你快跑,这里有我拖着,跑!”
最后那个字是吼出来的,这一声惊吼也将男孩的思绪拉了回来。
大地在颤抖,男孩猛的抬头,在磊山叔的身后,一团黑影急速奔来,那是黑熊,他的脚下又倒下了一人。
男孩知道它,村里总能听人们议论它,它是这一带的霸主。
磊山叔明显也感觉到了,他猛的推了一把男孩,转身对抗黑熊,那不是寻常的黑熊,它有两米多高,体重得有千斤重,此刻像发了疯似的,它得眼球不知是血染的还是怎么回事,通红,红的发烫。
只是一个碰撞,磊山叔便飞了出去,黑熊又追了上去,扑在磊山叔的身上。
男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已经被吓傻了,愣在原地,不是他不想动,是他的双脚发软,根本挪不动。
他努力的挪动身体,却摔在了地上,他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黑熊。
好在,有人冲了上来,那人拿着刀,狠狠的砍了下去,黑熊吃痛,跑开了,磊山叔顿时坐起身子,他的双手出现一道道目可见骨的伤痕,那是他刚刚双手护住头部被黑熊抓伤的。
见到磊山叔还活着,男孩明显松了口气。
只不过他的伤势很重,必须赶快治疗,可那黑熊没有跑远,而是在远远的注视着他们,黑熊喘着粗气,显然有些累了,等它缓过来,就又是一场厮杀。
“奶奶的,不知道这黑熊是发了什么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救下磊山叔的男人吐了一口血沫骂道。
磊山叔朝着男孩招了招手,男孩爬了过去,看着男孩心痛的目光,磊山叔笑了笑:&34;我的伤没什么,可怜了你,今后都要背着这段残忍的过往了。&34;男孩想要说话,被磊山叔打断了。
“我现在没有多少力气了,你仔细听我说。”磊山叔的神情从来没有这般认真过,男孩点了点头,见状,磊山叔似乎松了口气。
他指了一个方向,道:“等下,你就朝那边跑,不要回头,一直跑,天黑不久,你便能看到一个城镇,记住,千万不要回去村子了,记住了吗?”磊山叔盯着他的眼睛,这眼神盯的男孩发毛,他点了点头。磊山叔笑了,很痛快的那种。
“呼!”他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随后站起身来。
”阿七,不怕死吧”
&34;嘿,山哥,这种时候就别笑话我了。&34;
“好,那就给年轻的孩子创出一条活路来吧!”
“平生!跑!”
说罢,他拿起身旁的长刀,缓缓朝着黑熊走去。
平生也知道自己不该浪费这种机会,发疯的跑,不过,他回头了。
那具缓慢朝着黑熊走去的魁梧背影,上衣布满了血迹,握刀的手都在颤抖,因为他手已经骨折了。
冥冥中,他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他扭过头去,笑了笑,还是那般柔和,他的嘴唇张了张,平生知道是什么意思。
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啊!”他痛苦的哀嚎,扭过头去,疯狂的跑,身后传来的是黑熊的怒吼。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头了,他不能辜负了磊山叔的心意。
就这般发疯的跑,一直跑,不要命的跑。
那天空中的太阳烘烤着他的身体,微风擦拭着他的衣着。
他抬起头,看着高高挂在高空的太阳。
只是一眼,他又低下头,蒙头狂跑,拼命的跑。
恍惚间,天暗了,他这才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去,那是一棵大树。
那是村口的樟树,他回来了,回到了这个磊山叔说千万不能回来的地方。
村口有人经过,看见他的到来,很惊讶。
男孩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冲了上去,将事情讲给那人听。
那人面色变化不定,待到男孩讲完,他沉默了,转身离去。
“记得找人去救磊山叔,记得啊!”男孩不忘叮嘱。
随后,也许是跑了一路,男孩累了,他靠在樟树下,不到片刻他便睡着了。
当他睁开眼时,天已经暗了,不过此刻却火光四溅,他望去,周围站满了人,那些人的脸看不清,不知道时黑夜的原因还是其他。
那些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不过却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
憎恨,怨毒,愤怒一切不好的目光都齐了,当他想问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嘴被封上了,他的四肢都被捆了起来,高高的挂在树上。
是了,难怪他们看上去那么小,原来我被挂起来了。
是了,他们觉得是我害死了磊山叔他们。
是了,我确实害了磊山叔。
磊山叔,我没有听你的,我回来了。
下面的人在咒骂,在诅咒,所有不好的词汇都朝着男孩喷来。
他还看见了大婶,她面色复杂,在与旁边的人交谈,可渐渐得又沉默了,深深得看了一眼挂在树上的男孩,渐渐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对于下方的辱骂,男孩不在意,可是想到磊山叔,他的眼眶又红了,泪水不自觉得到流下,然后滴落。
下面的人见状骂的更凶了。
有时候,人们不在乎你做了什么,哪怕没做什么,他们只需要一个发泄的理由,一个发泄的口子,似乎这样他们就心安了。
他们似乎在商量怎么处死我。男孩想着。
是了,我是该死,这个地方没有我的归属。
火刑?我受不了那种痛苦,那种大火灼烧的感觉让我惊恐。
水刑?我怕水,生来就怕,那种窒息感让我发疯。
要不砍头吧,那样没有那么痛苦,一下子就解脱了。
可下面的人不会让他做决定,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连自己的死法就决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散去了,走时还将火把扑灭。
黑暗一下铺面而来,但是这样,男孩似乎安心了不少。
似乎他们已经决定好了男孩的死法,男孩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大树啊,大树。我今晚果然还是睡在你这。
凉快,没有虫蛇,还没有孩子打扰。
今晚就要麻烦你了,吊着我你也不好受吧,抱歉啊,明天就好了,明天我就会被放下去,然后就要处死我了吧。
可是我为什么不怕了。
大树啊,大树,你能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