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庆生的回忆
桑乐安飞跃上前，接住了庆生的下一个杀招。
峨眉刺变为利爪，妖力加强，庆生的长剑和利爪撞在一起时，发出了不能承受的嗡嗡声。
沈无崕忍着骨痛，还要上前，却发现庆生的金元素已渗入他的骨髓，他必须立刻将这些金元素排出体外，否则也就离死不远了。
桑乐安顾不上去问沈无崕三人的伤情，眼看庆生的伤势还在不急不缓地修复中，有些伤处已经开始长出新的皮肉。
她抽取了灵台中上百枚元核中的力量，凝成了一个肉眼可以看见的巨大的长满尖刺的风团。
风团很快化成一把重型狙击枪贝瑞塔的模样，对准了庆生。
这个小世界是个纯冷兵器时代，没有人见过枪的模样。
人总是对自己没见过的事物会有些惧怕心理，圣者也不意外，况且这个圣者还不是正统的。
庆生本能感觉到危险，一瞬间他生出来逃跑的心思。
但战场的喊杀声还是让他冷静下来，当着敌我双方这么多人逃走，他这个圣者还有什么脸面出现于世人当中？
他燃旺了护体之气，加固了金黑色的光墙。
鸣玉敏锐地察觉到庆生的那一丝恐惧，她对海棠使个眼色，两人用了最后的力量，手脚极快地合作，发出了一丝音波。
音波趁着庆生紧盯桑乐安的时候，悄悄钻入了他的耳朵。
贝瑞塔射出了无数的子弹，像是一大堆僵尸朝着一个植物射手啃咬，就算你罩上了南瓜保护罩，依然逃不过被吃掉的下场。
庆生的光墙被钻出了大大小小的洞，护体之气被射穿，子弹直到穿透了他的肉体，才消失于空气之中。
庆生想要反击，想要调动金元素来修复伤口，可他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
就像他小时候，羡慕地看着村里有钱人家的孩子，让大人帮着放烟花时看到的情景。
一束一束接二连三地在他脑子里炸开，火光升空，又落下。
火光中闪过他父亲的脸、母亲的脸、仇人的脸。
还有他的小弟。
小弟小他几岁，当时仇家来寻，母亲将小弟藏到了家里唯一的密窖之中。
密窖本非用来藏人，是来放值钱物品的。
小弟年纪小，放进去刚好。
庆生在一边旁观，看到母亲把小弟藏了进去，却没有给他也找一个藏身之处。
家中确实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人，但他觉得，哪怕你把我藏到柜子里、床底下，也是行的啊。
母亲只对他说：“跑吧，孩子。”
然后就扔下他，跑去了另一个方向，将追来的人引开。
庆生没有跑，他思索了极短的时间。
然后跑去密窖，将小弟抱了出来，自己爬了进去。
他只记得，那里面好挤，他为了藏好自己，硬是磨破了衣服，蹭破了皮肉，甚至忍着痛，将整个上身折弯在了双腿上面。
他听见小弟在外面撕心裂肺地哭叫后，就没有了声音。
原本他还担心小弟会说出自己的下落。
也许是小弟年纪太小，也许是小弟吓傻了说不出话，总之他活下来了。
家里其他人都死了。
他只是受了点外伤。
他茫然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一具具尸体，向着天空，喊出了自己的惧怕、内疚和不甘心。
小弟的脸不像其他人那样，闪过之后消失，而是久久地盯着他。
庆生感到自己全身发毛，他刻意忘掉的这段记忆不断地、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终于忍不住，他喊道：“爹娘已经下去陪你了，我还杀了那么多人，也让他们下去陪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小弟笑了：“哥哥，我到死都没有将你的下落说出来，你说我乖不乖？”
庆生突然失语，泪水从眼角落下，又让他狠狠擦去。
小弟又说：“哥哥，为什么让我死？应该是我活下来，如果我能活着，绝对不会让家里绝后！”
庆生的瞳仁变得幽红发黑，脸狰狞一片：“我要活，凭什么我不能活！我已经帮你们报仇了，我是圣者了，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弟的脸化成一道尖锐的光影，在庆生的脑中横冲直撞，将他的颅骨、血肉撞得支离破碎。
口中只说：“我也要活，哥哥，我也想活。”
庆生痛得捂头大叫，桑乐安轻呼“破”。
爆炸声过后，庆生的头和身体分了家。
桑乐安的力量用尽，从空中跌落下来，沈无崕跃上去接住了她。
他们五人战斗过的地方，已经由大大小小的深坑，连成了一个巨型深洞。
桑乐安四人坐在洞底，听着上面的喊杀声，相互看着，笑起来。
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上面的战斗和他们无关。
在喊杀声的陪伴下，他们抓紧时间入定疗伤。
直到王志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桑大人，沈大人，你们可好？”
桑乐安睁开眼睛，挥了挥手。
“王大人，无须理会我们，你们自行其是吧。”
王志远留下一句：“多谢各位大人援手。”
外面逐渐安静下来，几人之中就属沈无崕的伤最重。
桑乐安无奈，这人外表看起来高冷寡言，其实内里端方固执。
即使心里挂念着性命相连的事情，但到了紧急关头，无论是谁遇到危险，他都会不假思索地帮忙拦下。
算了，小命虽然要紧，但男儿胸有热血，也不能一把浇凉，反正自己也有自保之力。
四人疗伤完毕，桑乐安放出了奔驰。
奔驰长大了，膘肥体壮，宽厚马背上坐两个人没问题。
桑乐安让鸣玉带着海棠先坐着奔驰回去，再来接自己和沈无崕。
沈无崕看着桑乐安的专注眼神，低头说了一句：“抱歉，安安，我有点莽撞了。”
桑乐安凑上去，在他面上吻了一下：“说什么呢，你这叫勇猛，爱助人为乐。”
沈无崕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我总是忘了那件事。”
“忘了才好，不然总是束手束脚。”桑乐安有点不在乎。
沈无崕心里更加内疚：“安安，我不是真的忘掉，我是总管不好自己的手。”
桑乐安抓住他的手，做了个砍的样子：“那把它砍掉好了，谁让它不听话。”
又在他手心落下一个吻：“好啦，又没怨你。总不能因为这个事儿，就什么都不做了。我信你能把握好。”
沈无崕双手捧起桑乐安的脸，眼里有幽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