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进余川
钟岂隽看了眼天色。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原本应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段，阳光却突然吝啬，藏到了云层之后。天空变得阴沉沉的，不复早晨的明媚。
他注意到这几日天阴的次数越来越多，不太像这个季节应有的变化。
将地图塞进背包，拉好拉链：“中午饭吃完，我们就动身。”
只不过，最该听见这句话的某人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浑然不觉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情况。傅楚泠小心地扯了扯余卿卿的袖子，却不料她浑身一抖，反应非常大。
傅楚泠以为是自己把人吓成了这样，急的结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卿卿你怎么了？”
余卿卿骤然离开小云朵模拟的丧尸包围圈回到现实，一时间还没有缓过来，摇摇头不想说话。傅楚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钟岂隽的话又转达了一遍。
“什么？这么快？”余卿卿觉得她的脱敏疗程还没什么成效呢，还不太敢去面对真正的丧尸。
秦蓁雯也带着同样的疑问。
他们上次去找药的时候也看到了，余川市内情况严峻，钟岂隽原也不像这么冒进的人，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急，连准备计划、休整一夜再去都等不了。
“我们本来没打算在余川停留，早解决早离开。”他简单解释了一句，这也确实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
而另一部分……
他似乎，等不了。
不知何时起，他的身体里像是住进了一团火苗，每分每秒都在不断地燃烧壮大、躁动难停，每一下火光的闪动都像是无声的催促。
那催促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
炸毁的隧道外。
余卿卿卡在了想进余川市的第一步——爬绳梯。
之前钟岂隽与秦蓁雯上去后只简单吊了一根绳子下来，现在余川方面已经换上了更专业的设备。可即使难度已经从地狱级降成了中等，余卿卿还是寸步难行。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她，两只脚刚刚跨上去便抓着绳子不停转圈，根本稳不住重心。没办法只有下面来人给她把住，才勉强前进了几步。
到了这个时候，余卿卿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恐高的毛病，不然就是废上加废了。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她手脚皆酸，刚松一口气，就见钟大佬已经马不停蹄地往山下去了。
余卿卿：……
她双眼无神，叹口气，认命地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大气都不敢出。
山顶的风光不错，绿树成荫、枝繁叶茂，树下一簇一簇的野菊花散发清香，狗尾巴草划过脚踝被压得弯下了腰，又倏地弹了回去轻轻摇摆。偶尔风过林噪，哗啦啦的白噪音更显得山间清寂。
只是好景不长，越是行至山下，刺耳的嘶吼声就越是清晰。
余卿卿壮着胆子往下看了一眼，山脚处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丧尸，当即便双膝一软。好在接受过小云朵的脱敏治疗，险险稳住，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
钟岂隽听到动静回头，见她嘴唇哆嗦，脸色惨白。
“余卿卿？”
她猛地抬头，眼睛里的害怕犹在，还甩出了一滴泪珠子，声音微微颤抖：“余川……”这可比舜城的丧尸多得多啊。
虽然她没完整说出来，但钟岂隽领悟的很快：“这个城市的幸存者应该都在生活区了。”
余卿卿难以置信，生活区里不过几百人。
一个城市活下来的，不过几百人？
那一刻，有一股油然的悲伤自心底而生，不受她的意志力控制，超越她本来狭隘的情怀，甚至压过了本能的恐惧……
两人继续赶路，一路无话。
快至山脚时，丧尸特有的腐臭气息也越来越浓，某人再次不争气地觉得腿软，心里空落落没有底：“我们怎么下去啊？”
钟岂隽头也不回：“上次给你找药是走的屋顶。”
屋顶？
余卿卿下意识去找，发现确实有一侧山坡靠近房屋，但是……
“我们方向走反了？”
“没有。”他终于停下脚步。这座毫无人迹的山并没有能顺势下到街面的小道，需要从几米高的地方直接跳下去。
余卿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人毫不迟疑的一蹦，紧接着人就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下面可全是丧尸！
余卿卿一惊，捂着嘴飞奔过去，却发现钟岂隽毫发无伤的站在一堆丧尸中间。反而是她的出现，让原本靠近山边的丧尸开始躁动。
她趴在地上忙往后退了两步。
刚刚，她好像看见钟岂隽的身体上多了一层透明的屏障，也许正是这层屏障起到了隔绝的作用，让在他周遭游荡的丧尸不能发现他。
大佬果然有大招，她松一口气，下一秒又立刻提起，人家有屏蔽丧尸的手段她没有啊？
“钟岂隽！”余卿卿坐起身喊人，急道，“我怎么下去啊？”
等了会儿，带了微凉的男声才回她：“跳下来。”
“……”余卿卿不敢，她刚才一靠近山边就被丧尸发现了。
又过了会儿，男人的声音开始有点儿不耐烦了：“不跳我走了。”
“……”
大约一分钟过去，真的有离开的脚步声，余卿卿急了，闭上眼睛猛冲了出去，结果到山边处没刹住车，直直摔了下去。
“啊！”她大叫出声，以为自己这下肯定完了。却不料，下一秒被人接住了。
惊慌未定的女孩儿在男人怀里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像一只受伤的小鸟颤巍巍抓住来之不易的生机。
好半晌，余卿卿才平静下来。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也在屏障之内了。身处内部时，也看清了所谓屏障其实是一个大型水膜，仔细观察还能看见其中偶尔流动的水波。
这应该是水系异能者的能力，余卿卿未曾见过，所以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你还要抱多久？”钟大佬声音凉凉，低头觑她。
余卿卿这才发现自己抱得究竟有多紧。
瞬间，耳根处一片火热。她有些不自然的舔了舔唇瓣，赶忙松开手，下地后两人之间的接触不再，水膜也跟着一分为二。
“走吧。”钟岂隽率先转身，余卿卿跟着移动，可就只是走了一步，她周身的水膜便开始分散，顷刻间，丧尸如同雷达般精准转向了她。
被发现了！
余卿卿陡然一惊，朝钟岂隽的背影猛扑了过去，这一次直接双手双脚吊在了他的背上，不停惊声叫唤：“啊啊啊……”
近距离被怪物盯上的感觉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她根本冷静不了，那些被一口一口啃食的痛楚恍惚间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闭嘴。”
女人尖锐的惊叫和丧尸骇人的嘶吼，在钟岂隽的耳边此起彼伏。他说了两次，见余卿卿确实没了理智，根本听不见他说话。
钟岂隽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嘴巴。
手动消声，耳朵受的罪少了。他回头看人，余卿卿满脸泪痕，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睫毛湿哒哒垂着，时不时吸一下鼻子还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看样子可怜极了。
他的右侧肩膀被留下一片湿热的水汽，但当那水渍透进衣服沾到皮肤时又觉得有些凉。
钟岂隽伸出手指，在她莹白的下巴尖儿上一勾，看着指尖摇摇欲坠的晶莹泪珠，有些嫌弃又有些好笑：“余卿卿，你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小。”
这话她听见了，下意识想反驳，可嘴巴没被放开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努力瞪大眼表示抗议。只不过她眼睛红红肿肿，有一种越努力越滑稽的喜感。
朦胧泪光中她好像看到钟大佬笑了一下，但还没确定又看见他面色一肃：“下来。”
“……”
余卿卿不情不愿，慢吞吞地爬下去，一只手还牢牢拽着他的衣角不放：“刚刚一动就散了。”她小声解释，声音里还残留着哭音。
好在，钟大佬没有连拉衣角的动作都否决，但他也没有迁就她走的较快，她便只能一路小跑。
正式来到街面，钟岂隽很快找到了之前的那辆货车。正要上去，衣服被扯得往一侧倾斜。
他回头，看见余卿卿正眼巴巴望着他。
“……”少有的无奈的情绪出现，他垂眸觑了眼那只紧紧抓着衣角的手，很小，白白嫩嫩，一看就知道是家里娇养长大的，葱根般的指尖因为用力拽出了红痕。
“……你先上。”他妥协道。
余卿卿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货车驾驶室另一侧的车门是关着的，这一侧又有钟岂隽守着，她放下心费力的爬进去。
刚坐稳，车门砰一声关上：“安全带。”钟岂隽提醒了一声，踩下油门。
车子一个猛起步，余卿卿整个身体也跟着往前面猛窜了一下。
货车外接连传来砰砰的撞击声，搭配着车辆的颠簸，她看见有丧尸被撞飞出去，明白了这种大型车辆的优势，要是换成小车只怕根本开不动道。
余卿卿默默握紧车把手。
直到一个又一个超市的标志被抛到脑后，她这才反应过来有点儿不对劲：“我们不是……要找物资吗？”她小心翼翼发问。
钟岂隽目视前方，又一个丧尸被撞飞出去，车身一颤：“先去赛车场。”
赛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