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三)
“槐月,笔试结束后,所有人都会去灵犀台,你先到后山等我。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其实完全可以找到天赋更好、更优秀的夫婿。
云歌城内,想娶她的人如过江之鲫,可她偏偏选了一个各方面都说不上拔尖的“小竹马”,真的是图那份日久生情吗不如说,她只是从来没被人那么热烈、执着的爱过而已。
罗槐月至今记得奶娘讲的那句话
"小姐出生的时候,老爷和夫人都只看了一眼,便失望地摇头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为什么失望她才刚出生,脐带血都还没剪断,她做错了什么
直到罗焕生出生那目,她看到产房外,父亲那喜极而泣万般复杂的神情,才懂,原来性别就她先天的罪。多么荒谬啊。卫国云歌,儒家四阶[相国境]的两位大儒,居然重男轻女
但更荒谬的或许是,她哥哥天赋卓绝一代儒圣,可她竟然一点修行天赋都没有,
小时候读书很用功,恨不得十二个时辰不吃不喝把书背下来,心想脑子不好那就多废点力吧,总会有所收获的。却没想到,天赋意然是那么残酷的事,她吃的所有苦都是徒劳于是后面罗槐月就想开了一一人生不过数十载,无法出人头地,那就过的随心所欲一点吧。
小时候困于哥哥的冷漠、父母的偏心和天资的愚钝,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长大后罗槐月想:谁都别想再让我流泪
因此成耀忘了她的生辰,没有给她准备礼物,还和她吵架,她气得眼泪打转,转身就求婚求到了金圣殿上谢恩起身时,回头看成耀那苍白至极的表情,她心里涌出一股畅意的报复快感来
虽然很快她就后悔了。不过后悔的同时,她也在埋怨成耀一一他不惹她生气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都是成耀的错!祠堂和哥哥吵架的那一晚,罗槐月是真的委屈极了。对她不管不顾那么多年,现在凭什么要来插手她的婚事,她想嫁谁就嫁谁于是任性的后果就是,她现在真的骑虎难下,必须嫁给卫知南了,
卫知南知道这门亲事的时候,听说直接气昏厥,披头散发从病榻上爬起来,犹如厉鬼,恨不得杀了她。“罗槐月,我一个断袖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这对疯子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而罗槐月只顾着气成耀,压根没想起他是哪号人。
比起她,或许卫知南才是这件事里最没有选择权的。因为他就像过去的自己,一心想要得到父亲的承认,可是瑞王眼中永远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卫知南对他父亲的崇拜和敬畏几乎到了患孝的地步,最后还是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接下了这门亲事他养了一堆男宠,想和罗槐月分居,然后各玩各的,可罗槐月才懒得理他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和成耀逃婚私奔的事了
“小溺,你就在这里等姐姐,不要乱动知道吗”罗槐月今日穿了身石榴红色的长裙,乌黑鬓发斜插凤凰金簪,眉心还学着新妇缀了点朱砂,隆重打扮下,更显得娇颜明媚这一次,罗槐月故技重施,又借着带罗焕生出去玩的理由,甩开了罗府一堆人
罗焕生很听她的话,乖乖点头。
罗槐月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按理来说,父母重男轻女,她应该恨这个弟弟的。可偏偏罗焕生从小到大实在是活得太惨了,她恨都很不起来。从出生开始,罗焕生就一直在反反复复生病,每个月都要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罗焕生的小字叫“小溺”,因为他出生时,哪怕躺在床上都脸色青紫,浑身发抖,皮肤不断冒出水珠寒气,宛如溺水征兆。罗府的人想着以毒攻毒,便取了“小溺”这个名。每次回忆起,九年前襁褓里的婴儿因为窒息不得不吐出舌头,往上痛苦伸脖子的样子,罗槐月都心里发毛。到第二年,这症状稍微好了点,可罗焕生又开始莫名其妙身上出现血痕
第三年直接成了个哑巴。第五年更是平白无故就不能走路了,也是这段长久瘫痪在病床的时间,罗焕生喜欢上了看话本。罗槐月从袖中拿出一串糖葫芦来,弯下身,用诱哄的语气说。“小溺,要是罗府的人问起我去了哪里,你就说我觉得无趣先下山回府了,知道吗。小溺,你帮姐姐这一次,姐姐以后就自由了。罗焕生接过糖葫芦,乌黑的眼睛清凌凌的,再一次很认真地重重点头
罗槐月弯唇得意一笑,没再理这个哑巴弟弟,她提起裙摆,转身毫不犹豫往后山的禁地小跑去
罗焕生把冰糖葫芦塞进嘴里,自己给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上去,从怀里拿出云歌新出的话本,安安静静,一边吃冰糖葫芦一边看书。他早就习惯了孤独,所以一个人自娱自乐也能渡过很长的时间
而另一边,圣人学府灵犀台
今日刚笔试入选春风得意的少年弟子,马上在天赋上,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别说甲院了,上午测了五十余人,连一个乙院弟子都还没出
“这是怎么回事”方玉泉作为一个神农院的人,都惊讶了,皱着眉头:“这里可是云歌啊,卫国这么一个大国,没道理乙院都选不出几个人啊。施溪对于五国术士的天赋没什么概念,于是偏头问他:“你觉得圣人学府乙院的要求标准是什么方玉泉:“十五岁入门儒道吧一一我就是十五岁入门
农家一阶[枯荣境]的。”他按住了翘起的尾巴,装模作样谦虚说:“不过我在神农院完全算不上最顶尖的那一批。天赋卓越的,十岁之前就开始悟道了。“而且,入门一阶不难啊。最难的是之后的晋升之路。一阶、二阶之间差距就犹如天堑,三阶就更不用说了,我师傅说三阶才是修行真正分水岭的开始。多少人年轻时天赋出众,十多岁入门,结果百岁才破三阶。甚至更多人,一辈子到死都摸不到突破门槛。就拿你们道家来说,破了金丹期就是一方长老,人也跟脱胎换骨没两样了。
方玉泉越说越觉得卫国奇怪:“按理来说,卫国作为儒家发源肩蒙地,云歌怎么说也得天才如云吧。毕竟你们光是附属国就几百上千,泱泱大国,每个小孩从出生开始就把读书当人生任务。即使是万里挑一,也有很多好苗子,怎么可能一上午选不出一个乙院呢施溪被他这么一说,也心有疑惑,开始认真地打量这一次入选的弟子。看着看着,施溪发现一个点:“方玉泉,你发现没,这些人好像没有一个出身寒门方玉泉瞪大眼:“啊寒门
方玉泉出生在鹊都,右相府娇生惯养长大,就没见过几个穷人
不过,赵国的立国之本是农家。进入神农院后。院长赐予他们所有人的第一个字也是“悯”。院长说,农家成圣之前,弟子只需要在意天地自然,关注植物的枯荣和动物的驯化。但修行往后,他们终会明白,农家最重要的其实是与自然同悲。方玉泉一个金枝玉叶的纨绔公子,哪有什么悲悯之心,硬是被他师父拿棍子捧得懵懵懂懂开了点窍农家之悯,悯生,悯死,悯万物的兴衰,悯个人的命运。
方玉泉个子矮,探头探脑,看半天后,也惊讶恍然。“真的欸!我怎么感觉这里面全是云歌人啊!你们卫国怎么回事不给别的地方活路吗"施溪:“我怎么知道
日上三竿,终于出现了第一个入学乙院的弟子,是个衣着朴素的青年。麻衣洗得发白,干干净净;鞋子已经有些不合脚了,拿针不知道补了多少遍。他皮肤是小麦色的,头发半长拿麻绳高高扎起,五官平庯,手上长满了干活干出来的茧,神色紧张又坚定,站在一众金冠玉带的世家子弟间,显得非常格格不入。但是灵犀石测出天赋,上面浮现一个“乙”字后。所有高高在上瞧不起他的云歌贵族都傻了眼
脸色难看了一早上的圣人学府几位老师,终于稍微缓了下神色
众人嫉妒愤懑,不由议论纷纷。
“他怎么会是圣人学府乙院的弟子啊。
”对啊,这人看起来脏兮兮的,哪有半分君子的样子。
”他凭什么啊
他们声音很小,暗自和同伴发着牢骚。又不敢说太大声,怕被人听到
掌事姑姑笑着赐予他名牌:“王小虎,恭喜你,入我圣人学府乙院。
王小虎激动地掌心发汗,露出一个欣喜的笑来。他伸手想去接名牌,可是顿了顿,又收回手。先在衣服上把手心手背的汗擦干净了,才敢去接掌事姑姑手中的名牌。掌事姑姑有些疑惑,打趣说:“你这是嫌弃我吗
“不不不,俺”王小虎被逗得满脸通红,一口乡音,憋半天小心翼翼说:“我是怕,你嫌弃我手脏。掌事姑姑愣住,笑个不停。她干脆真接抓过王小虎的手腕,把名牌塞他手里。和自己的粗糙黑黄的皮肤比起来,云歌的贵人,皮肤细腻得如同凝脂,衣袖也是昂贵的丝绸所制,浅蓝色如流水潺潺。掌事姑姑揶揄说:“王小虎,你可是我们乙院的弟子,天赋如此出众,还不把腰杆挺直
王小虎勉强地笑了下。
他没有车钱,是提前三个月出发,从乡里走到云歌的
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和嘲笑。从一开始的期待向往,变得越发局促自卑。走在路上,都害怕别人盯着自己的衣服和鞋看。云歌自称是君子之都,城中所有人都好风雅名誉,他们按照家世划分出了自己的圈子,煮酒泼茶,吟诗作画,下棋清谈,好像这些才是一个儒家君子该有的模样。每次王小虎跟人说,自己想考圣人学府的时候,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来
因为他长得不好、家世不好,所以没人觉得他会成为圣人学府的弟子。
可是为什么呢。
他很茫然
儒家的道,圣人学府的考试标准,跟家世外貌也没关系啊
他满心忐忑害怕,以为圣人学府也会和云歌城一样,人按家世分出三六九等,高贵者永远高高在上,风雅高洁,对他轻落不屑,作名士之态。却没想到,完全不一样。圣人学府的老师们,着到他的天赋的时候,眼里只有欣慰
而眼前这位,花容月貌的掌事姑姑,也没有那种咄咄通人的傲慢。
她握着他的手,眼神含笑温柔,犹如长辈,鼓励说:“我知道你家境贫寒,四书五经都是农忙时在田埂上背完的。也知道你家离云歌城很远,千里迢迢来圣人学府求学,很是辛苦。十几年来萤囊映雪不易,王小虎,我在这祝你早目成器,突破儒家二阶[琢玉境]。王小虎鼻子一酸,他眼眶猩红,鼻音很重地点头:“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鼻酸。或许是因为这一路走来,面对太多的否走和轻蔑了吧,到最后连自
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配儒家是圣人之道,君子之道,可云歌城里每个人都告诉他。他这样的人,跟“君子”二字没有半点关系方玉泉怕晒,从菡萏池拔了片荷叶,顶在头上防太阳。他手握荷叶杆,见此情景,目瞪口呆:“你们卫国人也太谦虚了吧。我十五岁突破[枯荣境]的时候,在鹊都横着走。我爹娘也是摆席宴客都弄了一个月一一他为什么能那么不自信"
施溪摇着手里的桃花枝:“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和你一样都第一次来云歌,我知道个屁。
施溪又看了一圈灵犀台上的人,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云歌作为大国国都,百年世家本该很多,名门望族出生的弟子,天赋一般都不会差。可瑞王即位后,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逼得许多云歌世族迁至卫国其他富庶地。现在京中留下来的,都是他的羽翼瑞王是没有修行天赋的凡人,支持他的也是一丘之貉
因为天赋拿不出手,所以开始比拼形式了。
云歌时下流行的颜色是蓝白,流行的衣服款式,也是广袖飘飘,如林中高士。
上午只出了一个乙院弟子,圣人学府几位老师都神色不太好看
施溪作为借读生,排到了最后。他还想着装回逼,没想到,前面的弟子天赋测到一半,突然间,灵犀台地动山摇,出了变故!变故是后山传来的!
一只萤火虫穿行过云海,停到了几位老师面前,它将禁地发生的事告知众人。
霎那间,几位大儒本就难看的脸色,猛地阴沉如水。他们咬牙切齿,起身,匆匆拂袖而去。
掌事姑姑收到讯息,也慌乱地站起身来:“测试暂停!大家先离开灵犀台,去前院等候通知!
她脸色苍白,快步离开。只留下几个书仆,在灵犀台安顿大家撤离。
方玉泉头顶莲叶,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
施溪打个哈欠:“不知道。
施溪惹了安宁侯府大夫人,又和附属国那些人不熟,于是只能和方玉泉待一起。
方玉泉挡太阳的莲叶在刚刚的变故中,被震碎了,拉着施溪,绕路去菡萏池又挖了两株。方玉泉暗戮戮想在施溪面前展现自己的农家天赋,摘人家叶子前,还趴地上神情凝重用[万物之言]问:“可以借我你们叶子用吗”随后他点头,指着莲池说:“它答应了。施溪心说答应个鬼
它们回的明明是“滚”
方玉泉头项莲叶,打差哈欠。慢悠悠回前院、
没想到脚步一跨过门槛,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嗓音
”号你2
时隔多日,施溪终于见到了云歌城的卫国六皇子,卫知南
卫知南今目穿了一身藏蓝色锦袍,五官称得上是英俊的,但因为长久的纵情声色,眼神多了几分疯狂阴鸷。他懒洋洋地靠在回廊椅凳上,旁边是一群附属国的王姬王子,围着他献殷勤可卫知南对这些莺莺减燕都没兴趣
方玉泉进来的一瞬间,他视线就如鹰一般锁定到了方玉泉身上
方玉泉:“”靠,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方玉泉恨得咬牙,手指一动,瞬间荷叶就如同纸伞收束一般,叶子全都降落下来,紧贴着杆,成了把锋利至极的武器方玉泉直接把莲花杆甩出,冲着卫知南的眼睛去的。他说了,如果不是碍于在云歌皇宫,他一定挖了那个人的眼珠子。“小美人,我们又遇到了啊。”卫知南心猿意马,勾起唇角,只以为自己又找一个有趣玩物。收起折扇,便迈着悬浮的步子走下来,想问清楚小美人到底姓甚名谁。谁料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卷挟着莲花清香的致命杀机一!
“六皇子小心!”他的侍卫脸色大变,叫喊着拔剑上前,可是无济于补,莲花杆穿人而过!幸好这是在圣人学府内,有静守此地的三位书仆书仆出手,枯枝般的手,握住了杀意汹涌的莲花杆。
可莲叶边缘还是擦着卫知南脸而过,皮肤绷开一条血痕。
火辣辣的刺痛,如同一巴堂打在卫知南脸上
卫知南难以置信捂着脸,惊恐过后,几乎是从牙缝里绷出的恨意
“小、贱、人、你、敢、伤、我!
“来人啊!给我把他绑起来!
卫知南勃然大怒一要知道整个卫国,可没什么人敢甩他脸色!
今天他一定要这个小贱人后悔!
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折磨侮辱方玉泉,以泄心头之恨。却没想到,下一秒书仆轻飘飘的话,如一盆凉水把气急攻心的他浇醒在原地”六皇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神农院方玉泉小公子,赵国右相的小儿子。
卫知南彻底愣住,捂着脸上的伤,僵着不动了。书仆的话何尝不是一种警告。毕竟,在圣人学府,方玉泉的身份可比卫知南要尊贵许多。“走走走,别理这个疯子。”方玉泉见了这人就恶心,扯着施溪的衣袖,想快点走
而施溪则是若有所思地着了卫知南一眼
卫知南视线也终于落到了方玉泉身边的雪衣美人身上。同方玉泉的脂粉气不同,施溪身上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清幽出尘的我见犹怜。站在墙角浓淡不一的青竹影子里,他青丝如缎,唇噙笑意,眼眸乌黑也摄人心魂。卫知南纵然是不好女色,都心
惊了一瞬。
一直到晚上,夜幕降临,圣人学府后山的事都还没有处理完。
“看到那个变态了没,这就是我不想待在云歌的原因。”方玉泉冷着脸说,
施溪懒洋洋他:“没事,找到偷扶桑的那个贼,你就可以回鹊都。
方玉泉叹息,不是很自信:“就靠我俩,真的能找到吗
施溪意味深长:“靠你肯定不行,但靠我应该还行
方玉泉被怼得一噎,随后挖苦:“哇,你那么厉害,一定六州赫赫有名了,怎么我听都没听过施溪这个名字呢。施溪微笑:“说明你见识少。‘
方玉泉翻白眼,哼哼两声:“施溪你就吹吧。窦叔夸你几句,还真给你夸上天了是吧。
“小爷好歹也是在鹊都长大的,各国风云巅峰的那些绝世天才,哪个我没听说过名字啊。
“楚国郦城以法治国,以名理世。法家有陆鸣,名家有上官巧。齐国是机关大国,墨家发源之地,听说马上就要迎来史上最年轻的一位钜子。今年道家灵墟崖出了位二十出头结婴的弟子,兵家最年轻的兵圣三十年前刚入锟语,药谷医家那边,谣家最小的女儿生而医心圣手。”看到没,这里面谁人不是名动六州五国,才惊天下。你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方玉泉说完,突然一顿,随后低声向往道:“不过要真论天下第一人,估计还得是阴阳家吧。
方玉泉表情非常复杂,长长叹气:“秦国那位七殿下,论天赋,世无第二。
施溪偏头,他都没想到会从方玉泉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身为修道之人,没有人会不慕强,也没有人会不懂一岁观气是个什么概念。姬玦这个名字,几乎要被诸子百家的弟子奉上神坛。有关他的传闻很多,似真似假,缥缈神秘,可每一件都叫人恍然失神:原来天才是这个样子。杀人如麻也罢,性情诡诵也罢,冷若冰霜也罢,位高权重也罢,藏于这些虚实不定的谣言背后。众人只能想象他日夜占星,坐于婴宁峰掌管生杀的一道神秘侧影方玉泉不是不羡慕,但是差距太大,他对姬玦已经到了怀疑“他们真是一个世界的人吗”这种地步,方玉泉语气很轻,复杂说
“他诞生的时候,秦国双壁上空出现了一轮绯红血月。大祭司说,这是异相,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秦国皇室人人惶恐时,后面是婴宁峰来人,又一次占卜,才测出原来这是反语。“国之妖孽他出生就万众瞩目。姬玦这样的人,修行应该从未有过困扰吧。
方玉泉又一次长长地叹气,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难得有了点失落苦涩之味。
施溪听着没忍住笑了出声,“太夸张了啊。
方玉泉没想到他居然还敢笑。愤翠地抬头,“你笑什么!
施溪:“看不出来啊,你居然那么崇拜姬玦。
方玉泉不爽说:“你敢说你不惊艳他的天赋吗
施溪拿桃花枝摇了摇,认真思考过后,说:“如果我说,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认真坚持,你会信吗方玉泉”
方玉泉算是明白了:“施溪。你应该不知道姬玦是谁吧。
施溪也不想和他解释什么“嗯。可能吧。
他确实不太熟悉姬玦
方玉泉翻白眼,不想和这个不懂装懂的井底之蛙聊天了
没过多久,圣人学府的书仆就过来,找方玉泉,大概是想和他解释下六皇子的事
方玉泉离开后,施溪一个人坐在长廊角落,摘桃花玩,一瓣一瓣粉白的花瓣落在他雪色裙摆下。
就在施溪百无聊赖之时,身后响起一道暗哑的声音:“梁丘蓉。
施溪抬头,发现六皇子卫知南站在他面前
卫知南的表情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变幻无穷,他脸上的擦伤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还有一线浅浅的血色,整个人无比阴沉。见施溪抬头,他咧嘴露出森自牙齿,挤出一个笑来“我已经知道了。东照国安排你来朝贡,是想当我侧妃
施溪:“
卫知南说:“我对女人没兴趣。不过看你和方玉泉关系好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施溪:“嗯‘
卫知南:“方玉泉这次旁听,肯走是会去乙院的。如果你能入圣人学府乙院,我就娶你为侧妃,怎样施溪微笑:“怎么六皇子要我进乙院,帮你和方玉泉牵线
卫知南嗤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不需要你,我也能靠自己拿下他一一这世上就没有我卫知南拿不下的人!”卫知南扬了下下巴,轻蔑说:“要你去乙院,只不过给我弄出一个天天去找方玉泉的理由罢了。你是我的侧妃,我每天去乙院接你下课,也在情理之中!"施溪“哇哦”一声。他没说方玉泉现在是窦老押给他的俘虏,就算他去戊院,方玉泉也只能屁颠屁颠跟过去。施溪只微笑指着自己:“六皇子,我也很想进乙院为你分忧,但是我天资患钝怎么办。卫知南意料之中冷笑:“这也是我来找你的目的了。
他沉声说:“圣人学府乙院要求之高,你白天也见到了,以你的天赋肯定是进不了乙院的,所以只能另辟蹊径。现在圣人学府后山出事,也算是有了个崭新的机会。“卫知南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来,“后山禁地进了人,那里是罗儒圣当年闭关之地,许多术法在里面都没用,迷宫嶂零重重,你要是能先他们一步找到擅闯之人。光凭这份功绩,也够你借读乙院了。施溪:“这么好的机会,六皇子自己不打算试试吗
卫知南倒也坦坦荡荡:“九死一生的机会,我试什么。梁丘蓉,想成为我的侧妃,就先给我看看你的诚意吧。施溪是真的没想到,方玉泉竟然还拿了手被皇子穷追猛打强取豪夺的剧本,这就是傻白甜的宿命吗。虽然方玉泉知道后,估计会很想要卫知南死
施溪心里乐得不行,微笑如清水芙蓉:
”好,我努力试试。
他在宴会上就偷听到了罗槐月的私奔计划,不用想都知道,搞闯后山禁地的肯定是这位儒圣的亲妹。方玉泉回来后,施溪丢掉桃花枝,对他说:“走,我们去圣人学府后山。
方玉泉:“啊去那干什么
施溪:“那里是罗文遥闭关的地方,指不定有他残留的术法气息,万一逐目之羽进去就有了感应呢方玉泉张大嘴巴:“可是我们进的去吗
施溪微笑:“进的去,已经有人帮我们把门打开了。
施溪和方玉泉趁着天黑,偷摸溜到圣人学府后山。结果到场发现,想要另辟蹊径在学府立功,入乙院的人不少。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想赌一把。
大概是不知者无畏吧。
反正方玉泉一想到自己要进的,是一个圣者闭关之地,就心里发毛
施溪抓了几只山野间的萤火虫,当照明用。
禁地明显是被摧残过一次的。山丘半塌,石块分裂,草木都变作焦土,施溪敏锐地察觉到这里有神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