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天上月
小厦子这一生,只在两个人面前活得像个正常人。
一个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自己的师傅——苏培盛;一个是皇上的女人。
前者告诉他,“阉人也是人,说的也是人话,做的也是人事。”
后者语气认真说他们是深宫中彼此的家人,自然她真的做到了。
也曾察觉出他的自卑,温言细语又分外坚定的告诉他,“这后宫之中,是人是鬼从来都没有一个分明的界限,不用因身体缺陷而否认什么。”
可她永远不知道,自己面对她的自卑,是那些腌臜心思在作祟,那些永远见不得光,拿不到台面上的爱慕在纠缠着他。
自认识了锦贵妃之后,小厦子格外喜欢月光姣姣的夜晚,仿佛只要沐浴着这样的月光,那人所带来的温暖便如影随形伴在身边。
小厦子在宫中沉浮多年,自然知晓锦贵妃对他并非全无利用,可她从不逼迫,从不以情分要挟,甚至每每优先思虑,是否与他前程有碍,他是否愿意趟入浑水。
窗外云雾散开,月光洒下。
小厦子摩挲着手中的白色瓷瓶,那是多年前在太医院领的止血药膏,瓷瓶也是最寻常的款式,里面所剩不多的药膏经年许久,已经干裂开,早已不能用了。
可却是小厦子最珍重的物件儿。
面前的锦盒之中,堆放着各种各样的锦囊,里面鼓鼓囊囊尽是金银珠宝,都是来自同一人。
小厦子从未动用过一分,这些于他而言,并非简单的财物。
他将手伸出窗子,去接住一缕月光,仿若那年偏僻安静的凉亭之中,缕缕香风还吹在手上。
小厦子将瓷瓶安安稳稳放入锦盒之中,目光贪恋的游走在锦盒的每一寸。
可忽然,他又坚定的将盒子盖了个严严实实,“嘭——”地声响瞬间将他拉回眼下的事实。
他心中唾弃着自己的心思。
暗道,她是天上月,你是地上泥。她那样的人儿,也是你能肖想的吗?
你也配?!
小厦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胯间,那本该隆起之处,平坦似川。
面上原本柔情的笑意也渐渐垮了下来,转化为狰狞地自嘲。
今夜过后,她便会是太后了吧!
外头忽然传来叩门声。
“厦公公,锦贵妃娘娘伤心过度,身体不适,这会儿已经回宫传了太医前去医治了。”
小厦子匆匆开了门,向承乾宫赶去。
李太医一夜未从紧闭宫门的承乾宫出来。
小厦子便在承乾宫门口坐了一整夜,不是无人搭理他,恰恰相反,芝兰和玉树轮番出来过。
二人口径一致,“娘娘方才发起了高热,眼下已经服药睡了过去,不便请厦公公进去。因担心夜里反复,所以只能劳烦李太医同她们一起守着娘娘。”
宫墙深深,尤其夜里十分安静。
可小厦子心中却十分难以平静,他总觉得隔着这扇宫门,正发生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日出第一缕阳光落在小厦子身上时,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素白的孝衣。